许久未见,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
易行舟招呼三人在院中落座,听钱猴讲起了近况和醉花阴这段时间的发展。
钱猴满脸崇敬地望着易行舟,飞眉色舞的讲述道:“醉花阴能发展的这般迅速,那都是托了公子的鸿福啊!”
“公子你离开不久后,提拔刘知府出任雍州巡抚的调令就到了,刘大人感念公子的提携,升迁宴特意邀请了许多官员来醉花阴品酒。”
“公子你是不知道哇,我第一次见这么多大官,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幸好先前跟公子学了些皮毛,这才勉强没给公子丢脸。”
“后面一来二去,有了刘大人明里暗里的帮衬,咱们醉花阴酒铺很快就开遍雍州了。”
“包括这次大批采买物资还有沿途的护送,刘大人也出了不少力。对了,他还让我转告公子,说日后若有差遣,自当唯公子马首是瞻。”
“这样啊......”听完钱猴的讲述,易行舟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刘昌德这份过度的示好,己经完全超出了投桃报李的范畴。
如此急切的向自己表明立场,这小老头......官瘾还真是不小。
钱猴瞧见他的反应,还以为有什么地方让公子不满意,赶忙询问道:“公子,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易行舟轻轻摇了摇头,“说正事吧,这次总共运来多少物资?”
听到这话,钱猴立马端坐,随后郑重其事地从怀中取出账本递给易行舟,正色道:
“回公子,共计粮食五千石,铁器八千件,布料万余匹,各类药材千斤,还有二十万两现银。总共花费白银两百七十余万两,醉花阴这些时日所赚的银两几乎全用完了。”
“嗯......等等。”易行舟翻看账本的手忽地一顿:“你是说全部?红鸾的那一半呢?”
不曾想,钱猴听到这个问题却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呃,那个......公子......红鸾姐姐不让我说。”
易行舟猛地攥紧手指,垂下了眼眸。
惊觉气氛变化的李大猛二人赶忙起身,随后无声退去。
这不是他们该听的对话,这点儿自知之明二人还是有的。
沉默持续了许久。
易行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见过她了?”
“嗯......出发前红鸾姐姐来找过我。”钱猴小声回答。
“她......还好吗?”
“似乎不太好......红鸾姐姐看上去心情很差的样子,给人的感觉......也比之前更冷了。”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易行舟单手按着石桌,慢慢转头看向钱猴,眉宇间好似笼罩了一层阴霾,沉声道:
“她找你说了什么,如实告诉我。”
“是,公子。”钱猴神色一凛,心知公子现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当下不敢再隐瞒,随即一边仔细回想,一边说道:
“公子,其实你吩咐留给红鸾姐姐的那一半,我去送过多次......但红鸾姐姐始终不肯收下。”
“我们采买物资的时候,红鸾姐姐许是猜到了什么,就来找我了。”
说到这,钱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一字不差的转述:
“红鸾姐姐说:易行舟不欠我什么,我也用不着他接济,把这些钱用在该用的地方,以后......各自安好。”
“咔!”石桌瞬间龟裂,细长的裂痕从易行舟的手掌处寸寸蔓延。
易行舟猛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好似与龟裂的石桌连成了一体。
以红鸾对他和钱猴的了解,又怎会不知道只要他追问,钱猴定会如实告知。
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各自安好,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可为什么......心里却好像空了一大块。
好疼。
“公子,切莫伤身。”
随侍在侧的夏姝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紧绷的手掌,可话音未落,眼眶却己泛红。
她羡慕那名蒙面女子,羡慕的要死。
羡慕那人能让公子记挂在心,也羡慕那人能让公子伤怀至此。
相较之下,她的安慰却是如此苍白无力......
许久。
易行舟终于有了动作。
他慢慢睁开双眼,松开了按在桌上的手掌,转头向夏姝投去了一道歉意的眼神。
“放心,我没事。”声音有些沙哑。
随后,他又看向钱猴,扯出了一道难看的笑容:“我有些困了,今日就先不招待你吃饭了。”
钱猴自责不己,使劲抹了把眼泪:“都怪我......红鸾姐姐明明交代过别告诉公子的......是我害公子伤心了。”
“不怪你,真的。”
易行舟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即转身慢慢走回了房间。
房门缓缓关闭,无声也无息。
花园里,桃花开的正艳,却有一缕淡淡的杏花香味混杂其中。
角落阴影处,正在偷偷望着易行舟房门的冬影突然使劲吸了吸鼻子。
奇怪,哪儿来的杏花香味?
飞身上墙查看,恰好瞧见了远处另一座院落中有一棵杏树。
原来是从那儿飘过来的啊。
冬影轻轻摇了摇头,飞身落回院中。
......
与此同时,距离易行舟所在小院两条街外的一处无人角落。
暗卫副统领褚河拦住了一名蒙面女子的去路。
“有事?”女子冷冷发问。
“这就准备走了?”褚河咧嘴而笑。
“让开。”女子握住剑柄,声音愈冷。
“随我回去问话,我不杀你。”
“你可以试试!”
长剑出鞘,凌冽剑意轰然爆发。
褚河脸上可怖的笑容渐渐扩大:“半步天品......还嫩了点儿。”
下一刻,犹如尸山血海般的实质杀意从他身上喷涌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
“褚憨货!快住手!”
一身蓝袍的宫淮南闪身横在了二人中间。
场面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