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捏着手机站在窗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助理发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林薇薇的母亲,那个总是笑意盈盈、对他关怀备至的长辈,竟然和当年的匿名举报有关?
“在想什么?”苏晚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看到他凝重的侧脸,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顾晏辰迅速锁掉屏幕,转身接过水杯,指尖的温度却有些凉:“没什么,助理说王浩的账户有异常,正在追查资金来源。”
他避开了林母的事。不知为何,他下意识不想让苏晚此刻卷入更复杂的漩涡——这个女孩己经承受了太多,他想让她多安稳一会儿。
苏晚没有察觉他的隐瞒,只是忧心忡忡地说:“王浩说刹车是他动的手,但你说他没那个能力……会不会是有人教他做的?”
“很有可能。”顾晏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尽量轻松,“不过现在有你母亲留下的便签,至少能证明叔叔拿的钱没有私用,这对后续澄清很有利。”
提到母亲,苏晚的眼神柔和了些:“我总觉得妈妈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多。你看这便签上的字迹,笔锋比日记里的更用力,像是写得很急。”
她把便签铺平在桌上,指着末尾的日期:“这是1999年10月17日,我记得那天妈妈去外婆家了,说是要住两天,现在想来,她可能是去处理这笔钱了。”
顾晏辰的目光落在日期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日期,正好是林母向警方提交匿名举报信的前三天。
两个时间点如此接近,绝不可能是巧合。
“明天我陪你去外婆家看看吧。”他突然说,“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苏晚眼睛一亮:“好啊!外婆家有个老樟木箱,妈妈说里面放着她的嫁妆,我从来没打开过。”
第二天清晨,阳光驱散了连日的阴雨。车子驶进熟悉的乡间小路,苏晚看着窗外的稻田,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来外婆家的情景,眼眶微微发热。
外婆家的老房子还保持着原样,木门上的铜锁己经生了锈。顾晏辰找邻居借了钥匙,打开门的瞬间,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带着时光沉淀的味道。
“樟木箱在里屋。”苏晚熟门熟路地走到卧室,掀开床底的防尘布——一个半旧的樟木箱静静躺在那里,锁扣上刻着缠枝莲纹样。
“钥匙呢?”顾晏辰蹲下身查看锁孔。
“妈妈说钥匙藏在门楣的砖缝里。”苏晚搬来小板凳,踮脚在门楣上摸索,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铜钥匙。
打开箱子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叠着母亲的嫁衣,还有几床绣着鸳鸯的棉被。苏晚翻到箱底,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纸筒——像是画卷的包装。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纸筒,倒出里面的东西——不是画,而是一叠泛黄的信件,还有一张女人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八十年代的连衣裙,梳着齐耳短发,笑容明媚。苏晚看着照片愣住了——这个女人的眉眼,竟和林薇薇有几分相似!
“这是谁?”她抬头看向顾晏辰。
顾晏辰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瞳孔骤然收缩:“是林薇薇的母亲,林秀雅。”
苏晚手里的信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林薇薇的母亲?为什么妈妈会藏着她的照片?
两人蹲下身捡信,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都是“红星机械厂”,收信人是“秀雅”,寄信人是母亲的名字“苏兰”。
拆开最上面的信,里面的字迹娟秀,是母亲的笔迹:
“秀雅,王强最近动作越来越明显,老苏说他把废料款都挪去还赌债了,老顾好像察觉到了,你那边要小心。”
“听说你想匿名举报,千万别让王强发现,他那个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
“老苏被王强威胁了,我把钱存起来了,等风头过了就交给你,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正是1999年10月16日——母亲写便签的前一天。信的末尾有一行被划掉的字,隐约能看出是“如果我出事,让小晚……”
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困难。原来母亲和林薇薇的母亲早就认识,她们还是一起对抗王强的盟友!
“所以匿名举报的账户是林伯母的,其实是妈妈把钱交给了她?”苏晚的声音发颤。
顾晏辰点头,指尖拂过信件上的划痕:“很有可能。而且她们似乎预感到了危险,这最后一封信……”
他没说下去,但苏晚懂了。母亲说的“如果我出事”,难道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
“可妈妈是2005年因病去世的,和这些事隔了六年……”苏晚不解。
“也许她的病并不简单。”顾晏辰的眼神变得凝重,“林伯母在举报后不久就辞职了,搬去了南方,和我们断了联系。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正说着,顾晏辰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顾总,查到王浩最近和一个女人见过面,监控显示是……林伯母的助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林伯母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住进了林薇薇之前的公寓。”助理顿了顿,“还有件事,当年负责叔叔车祸案的交警,三个月前突然辞职,移民去了国外,临走前取走了一大笔钱,汇款人是……林伯母的公司。”
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线串了起来——林母知道真相,她可能参与了当年的事,甚至和父亲的车祸有关!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不是和妈妈是朋友吗?”
顾晏辰握紧她的手,指腹的温度试图传递力量:“现在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林伯母一首在隐瞒什么。王浩说刹车是他动的手,很可能是她教唆的,目的是搅乱局面,掩盖真相。”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散落的信件上,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苏晚看着母亲和林母的合影,突然觉得那张明媚的笑容背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去找林伯母问清楚。”苏晚站起身,眼神变得坚定,“不管她藏着什么,都该有个答案。”
顾晏辰点头:“好,但我们要小心,她能隐藏这么多年,绝不是简单的人。”
离开外婆家时,苏晚把信件和照片小心地收好。车子驶离乡间小路,她回头看向那栋老房子,突然觉得母亲的在天之灵,似乎正在指引着她寻找真相。
只是她没看到,顾晏辰透过后视镜,看向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那是林母助理的车,从他们离开墓园开始,就一首跟在后面。
棋局己经开始,而他们,才刚刚踏入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