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五十一章 江南烟月，蜜意缱绻
画舫驶入江南水域时，沈明珞正趴在雕花木窗上，指尖轻点着窗棂。两岸的垂柳绿得发油，枝条垂在水面，被游船搅起的涟漪荡得轻轻摇晃，像极了她此刻雀跃的心。
“小心着凉。”傅恒从身后拢过一件素色披风，轻轻系在她颈间，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锁骨，引得她一阵轻颤。他今日换了身月白长衫，没戴朝珠，少了几分朝堂上的肃杀，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闲散。
沈明珞转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又专注。“傅恒，你看那座桥！”她指着远处的石拱桥，桥身爬满青藤，桥下有乌篷船缓缓驶过，船头的女子穿着蓝布衫，正低头浣纱，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想去看看？”傅恒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前面就是无锡，我们在那儿歇脚，我带你去逛南长街。”
沈明珞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岸边的春色还要亮。
在无锡的日子，慢得像揉碎了的月光。傅恒似乎把“将军”的身份彻底抛在了脑后，每日牵着她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看沿街的铺子挂出五颜六色的绸缎，听茶馆里的说书人讲些市井趣闻，连脚步都放慢了许多。
南长街的清晨总飘着面香。傅恒会拉着沈明珞，坐在路边的小摊上，点两碗阳春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嗦面，鼻尖沾了点汤汁也不自知，便拿起帕子，笨拙又仔细地替她擦去，惹得摊主大婶首笑：“这位公子，疼媳妇疼到心坎里去喽！”
沈明珞被说得脸颊发烫，偷偷掐了傅恒一把，却被他反手握住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下，痒得她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
午后的阳光正好，他们会租一艘乌篷船，在古运河里慢慢漂。船娘摇着橹，哼着软糯的吴歌，傅恒就搂着沈明珞坐在舱内，给她剥新上市的枇杷。他的指尖修长，剥起枇杷来又快又好，果皮完整地褪下来，露出黄澄澄的果肉，递到她嘴边时，总不忘先自己尝一口：“嗯，够甜。”
沈明珞张口咬住，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烫得像触电，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船娘的歌声里，便多了几分藏不住的甜。
到了傍晚，傅恒会带着她去逛夜市。糖画摊前，他让老师傅画了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递到她手里，看着她举着糖凤凰，像个孩子般雀跃；首饰铺里，他拿起一支银质的梅花簪，簪头的梅花小巧精致，亲自为她插在发间，低声道：“比宫里的东珠好看。”
沈明珞摸着发间的银簪，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其实她不在乎什么东珠宝石，只在乎他为她簪花时，眼里的认真和温柔。
住的客栈是座临水的小楼，推开窗就能看到运河的夜景。夜里，沈明珞总爱趴在窗边，看岸边的灯笼映在水里，像撒了一地的星子。傅恒就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小时候的事——说她第一次爬树摔了跤，是皇后姐姐背着她回宫；说她偷偷学着骑马，被皇上发现罚抄了十遍《女诫》；说她总觉得傅恒小时候像头小倔牛，谁的话都不听，却偏偏会把最甜的那颗糖偷偷塞给她。
“原来你那时候就注意我了？”傅恒低笑，指尖轻轻挠着她的腰侧，引得她一阵轻笑，连连求饶。
闹够了，两人就并肩靠在窗边，听着远处传来的评弹声，调子婉转，带着江南特有的缠绵。傅恒会拿起她的手，轻轻着她的指尖——她的手指纤细，指腹有些薄茧，是常年写字、刺绣留下的痕迹。
“以后宫里的事，少操心些。”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有我在，不用你事事亲为。”
沈明珞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藏着的心疼，让她心头一暖。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不怕的。只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真的很开心。”
开心到让她忘了宫里的算计，忘了未竟的仇恨，忘了自己是静和公主，只记得自己是傅恒的妻子，是可以在他怀里撒娇、可以笑得没心没肺的沈明珞。
傅恒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心尖：“我也是。明珞，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开心。”
在江南的日子，他们像寻常夫妻般，把日子过成了诗。在杭州，傅恒会带着她去龙井村，看茶农采茶，笨拙地学着炒茶，被烫得龇牙咧嘴，却把炒坏的那点茶叶宝贝似的收起来，说要带回京城，泡给她一个人喝；在绍兴，他们坐在乌篷船里，就着茴香豆喝黄酒，沈明珞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就脸颊绯红，靠在傅恒肩上昏昏欲睡，他便撑着船，在东湖的暮色里慢慢摇，任船儿漂到哪儿算哪儿；在湖州，他们去看蚕农缫丝，沈明珞看着雪白的蚕丝从蚕茧里抽出，好奇地伸手去碰，被傅恒拦住，他自己先试了试温度，才放心让她触碰，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笑了。
一日清晨，沈明珞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她披衣下床，推开窗，看到傅恒站在岸边的柳树下，手里拿着支笛子，正低头吹奏着什么。笛声婉转，带着江南的柔，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像在诉说着什么。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笛声停了，傅恒转身，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醒了？”
“这是什么曲子？很好听。”沈明珞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晨光透过柳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是我自己瞎吹的。”傅恒放下笛子，伸手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想着给你听。”
沈明珞看着他手里的笛子，是支普通的竹笛，笛身上还刻着个小小的“珞”字，显然是刚刻的。她心里一暖，伸手抱住他的腰：“傅恒，谢谢你。”
谢谢你带她来看这江南的春，谢谢你让她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这样甜。
傅恒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明珞，不是谢，是该的。往后余生，我都会这样待你，把你宠成孩子，护你一世安稳。”
岸边的风吹过，带着柳丝的清香，也带着他们之间，化不开的浓情蜜意。远处的画舫静静泊在水面，仿佛也在为这对璧人，停留住了时光。
他们还不想回去，只想在这江南的烟月里，再多待一日，再多看一眼彼此眼里的笑意，把这甜蜜的时光，拉得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毕竟，回到京城，风雨总会来。但此刻，他们只想沉溺在这温柔乡里，把彼此的名字，深深烙进对方的生命里，成为往后岁月里，最坚实的铠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