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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闹钟响起时我的身体仿佛还沉浸在昨天的舞蹈训练中，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简简己经坐在梳妆台前编辫子，阳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珊珊，快起来，"简简转头看我，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发丝间，"苏姐姐说九点准时来接我们去看二期学员。"
我拖着酸痛的身体爬起来，站在简简身后接过她手中的发绳。镜子里，我们俩的黑眼圈明显可见——连续两个月的文化课加强训练和每天雷打不动的形体课、声乐课让我们疲惫不堪，但眼神却比从前更加坚定。
"你说那些少管所的男生...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简简小声问，乖乖坐着让我帮她整理碎发。
"苏姐姐说变化很大，"我轻轻将她的刘海别到耳后，"己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穿裙子了。"
苏婉婷的专车准时到达。今天她穿了一身淡紫色套装，发髻高高挽起，比平日更显干练。"准备好了吗，两位小导师？"她微笑着为我们拉开车门。
车驶向城市另一端的新建培训中心。这栋三层小楼原是废弃工厂，被苏婉婷买下改造成了淑女计划专用基地。门口挂着崭新的牌子："星辰淑女教育学院——二期特训基地"。
"到了，"苏婉婷停好车，"记住，这里的学员还很敏感，不要用太惊讶的表情或语气。"
刚踏入大厅，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夹杂着女孩子般的笑声。跟着苏婉婷上楼，推开二楼活动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和简简同时屏住了呼吸。
十几个长发及肩的"女孩"正围坐成一圈分享点心，她们——或者说他们——穿着统一的淡蓝色连衣裙，坐姿端正，交谈声轻柔。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所普通女子学校的下午茶会。
"姐妹们，看看谁来了？"苏婉婷拍拍手，声音温柔却极具穿透力。
所有"女孩"立刻站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苏老师好！"声音整齐清脆，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合唱团员。
"这位是珊珊学姐，这是简简学姐，"苏婉婷介绍我们，"她们是最早完成淑女计划的学员，现在是艺考生，将来会出道做艺人。"
我注意到有几个学员偷偷打量我们，眼中闪烁着好奇和某种希冀。他们的面容己经褪去了最初的粗犷，皮肤变得光滑，眉形修得纤细，甚至有几个涂了淡淡的唇彩。
"今天请两位学姐来分享她们的经验，"苏婉婷示意我们坐到圆圈中央，"谁先来谈谈自己这两个月的改变？"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怯生生举手。苏婉婷点头示意："小雅，你说。"
被称作小雅的学员站起身，手指不安地绞着裙边。我认出她就是哥哥汇报时提到的那个最初极度抗拒的青林。
"我...我以前觉得穿裙子是侮辱，"小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现在我发现...这样更自在。"她抬起头，眼中有一丝脆弱的光芒，"没人会对着穿裙子的我吼叫或动手，连少管所的教官跟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简简的眼里瞬间涌上泪水。我知道她想起了我们最初的抗拒和恐惧。我悄悄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
另一个叫小雨的学员主动分享："最神奇的是淑女守则。我们互相监督，谁说脏话或者动作粗鲁，其他人就会说'这样不淑女哦'。"她模仿着那种娇嗔的语气，引来一阵轻笑，"比教官的惩罚还有效。"
"现在我们都互相叫姐妹，"第三个学员补充道，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那种找到归属感的温暖，"感觉真的像重生了一样。"
苏婉婷看向我们："珊珊，简简，你们有什么想分享的吗？"
简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她今天穿着淡黄色连衣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我...我最开始连走路都会同手同脚，"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抚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皱褶，"但现在..."她突然做了一个漂亮的转圈，裙摆如花瓣般绽开，"舞蹈老师说我天生就该是个女孩。"
学员们发出惊叹声。简简坐下时双腿并拢斜放，手自然搭在膝上——这个曾经需要刻意模仿的动作，如今己成为她身体记忆的一部分。我看到小雅盯着简简的姿态，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改变是痛苦的，"我接过话题，声音比想象中沉稳，"每天早晨醒来，身体酸痛得像是被卡车碾过。但每当看到镜子里更接近真实自己的模样，就知道一切都值得。"
分享会结束后，苏婉婷带我们参观宿舍区。每个房间都整洁得令人惊讶，床上铺着绣花床单，梳妆台上护肤品排列有序，甚至还有几个手工制作的布偶摆在枕边。
"难以置信吧？"苏婉婷轻声说，"三个月前，这些孩子还在少管所打架斗殴。"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时，哥哥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身后跟着一个体型魁梧的男生。那男孩约莫十七八岁，身高近一米八，体重看起来至少有180斤，宽大的T恤被撑得紧绷，走路时低着头，仿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来得正好，"哥哥向我们招手，"这是吴涛，我带来的三期候选学员。"
名叫吴涛的男生怯生生地抬头，脸颊上的婴儿肥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苏、苏老师好，"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出奇地轻柔，"林医生说...您能帮我变...变好看..."
苏婉婷专业地打量着吴涛，目光中没有一丝嘲笑或嫌弃："你想变成什么样呢？"
吴涛的脸涨得通红，手指不安地拽着衣角："就...就像正常人那样...不要走到哪都被盯着看..."
哥哥解释道："我设想的三期计划是帮助肥胖男生通过淑女化的生活方式自然减重。不靠极端节食或药物，而是培养优雅的饮食习惯、规律的作息和柔和的运动方式。"
苏婉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女孩子的确更注重身材管理。小涛，你愿意尝试穿裙子吗？"
吴涛惊慌地看向哥哥，后者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裙子会让人自然注意坐姿和步态，消耗更多热量。而且..."哥哥狡黠地眨眨眼，"没人会对穿裙子的胖子恶作剧，他们会更尊重你。"
我和简简对视一眼，明白哥哥又在用他那一套"以柔克刚"的心理学策略。当初我们也是从"这样更安全"开始，逐步接受并最终爱上真实的自己。
"我可以...试试，"吴涛小声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回程车上，我的脑海里仍浮现着那些二期学员称彼此"姐妹"的画面，以及吴涛眼中脆弱的光芒。曾几何时，我和简简也是那样惶恐又渴望改变。
"累了吗？"苏婉婷从后视镜看着我们，"下午还有唱跳课。"
简简靠在我肩上昏昏欲睡，而我摇摇头："不累。"确实，与那些学员相比，我们的训练几乎是一种幸福。
下午的唱跳课是新增的《谁是最可爱的人》排练。舞蹈老师陈玲是个严厉的中年女性，对每个动作都精益求精。
"珊珊，转身时脚尖要再绷首一点！"她拍着手掌打节拍，"简简，微笑！不是咧嘴，是眼睛也要笑！"
音乐响起，我们重复着组合动作——旋转、跳跃、手部波浪。汗水顺着我的脊椎流下，练功服紧贴在身上。简简在我旁边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个动作，她的舞蹈天赋在这两个月里得到了充分开发。
"再来一次！"陈老师不容置疑地命令，"想象你们站在艺考考场上，这是决定命运的三分钟！"
练到第六遍时，我的小腿开始抽筋，但我咬牙坚持着。镜中的我们——头发被汗水打湿，脸颊通红，但动作越来越流畅协调，确实有了几分专业女团的模样。
下课己是傍晚，我和简简瘫倒在舞蹈室地板上，像两条脱水的鱼。苏婉婷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电解质水。
"知道为什么选这首歌吗？"她坐在我们身边，声音柔和下来。
"因为...适合艺考？"简简气喘吁吁地问。
苏婉婷摇摇头："因为当你们真正相信自己是'最可爱的人'时，观众也会相信。"她轻轻擦去简简额头的汗水，"这两个月，你们在技术上进步很大，但还需要更多自信。"
回宿舍的车上，我和简简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今天的见闻中。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色彩。
"珊珊，"简简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沉思，"你说...我们算是幸运的吗？"
我望向她疲惫却明亮的眼睛，想起小雅眼中的渴望，吴涛脸上的羞怯，以及那些二期学员们称彼此"姐妹"时的温暖。
"不只是幸运，"我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开拓者。"
简简靠在我肩上，轻轻哼起了《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旋律。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瞬间的宁静与满足。明天，训练还会继续，挑战也不会停止。但此刻，在这移动的温暖空间里，我只感到一种深切的归属感——我们不仅在改变自己，也成为了别人改变的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