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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那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如同一道催命符，在萧闲耳边嗡嗡作响。
完了，彻底完了。
以前是怕上班，现在是怕睡觉。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命运吗？
反抗？拿什么反抗？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爹躬身行礼的老怪物，自己这点三脚猫的“狗屎运”在人家面前，怕是连个屁都算不上。
跑？往哪跑？现在全天下的修士都知道他是“会走路的仙丹”，跑出皇宫，恐怕不出半天就会被某个不知名的老妖怪捉去，切片研究，看看是蘸酱好吃还是裹上鸡蛋液油炸更香。
唯一的活路，竟然是——上班，不对，是睡觉。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萧闲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抱着“破罐头就破摔吧，爱咋咋地”的心态，冲着萧渊和老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我睡，我睡还不行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先睡为敬。”
说完，他把那本崭新的《大梦真经·入世篇》往枕头底下一塞，也不管什么君臣礼仪，首接爬回龙床，拉过锦被蒙头就睡，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催眠就催眠，还搞什么续集，真不环保……”
萧渊看着他这副德性，眼角抽了抽，刚涌起的一点父子温情瞬间被气得烟消云散。
反倒是那扫地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转身对萧渊道：“走吧，别扰了他‘用功’。”
……
乾元殿外，偏殿之中。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皇帝萧渊居于主位，面沉如水。大将军秦苍和被“请”来的苏晚晴分坐两侧，都是眉头紧锁。
“黑巫教的‘蚀龙绝命阵’，发动条件极其苛刻，必须要有内应在京城核心处布下阵眼，并且此人地位绝不会低，否则根本无法接触到皇家猎场的地脉。”萧渊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杀意。
秦苍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怒道：“陛下，此事无需再议！臣请旨，彻查兵部、工部所有接触过猎场建造图纸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下天牢，用上手段，不怕他们不招！”
“不可。”苏晚晴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秦苍的冲动，“黑巫教行事诡秘，擅用精神秘术。若是大张旗鼓地抓人，只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内应有时间销毁所有证据，甚至可能造成朝局动荡。对方既然敢在仙缘大会上动手，就绝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秦苍性子刚首，最不喜这种猜来猜去的弯弯绕绕，闻言更是烦躁：“那依姑娘之见，我们该如何？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任由那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为所欲为！”
苏晚晴黛眉微蹙，正要说话。
就在这时，一阵含糊不清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嘟囔声，从隔壁的乾元殿内幽幽传来。
“唔……当个小贩也不容易……吆喝得嗓子都冒烟了……城东的张屠夫，又拿注水肉糊弄人……该杀……”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偏殿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秦苍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这太子殿下，睡着了都不安生？还梦见自己当小贩抓屠夫去了？
萧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端起茶杯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苏晚晴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好奇。
殿内的梦话还在继续，声音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当将军好累……天天吃沙子……那帮兔崽子，箭都射不准……还不如我那根烧火棍使得利索……”
听到“烧火棍”三个字，秦苍的脸皮猛地一跳。他想起了不久前的一桩悬案，户部一笔赈灾银两不翼而飞，查了半个月毫无头绪。结果太子殿下酒后闲聊，抱怨说自己宫里的烧火棍被老鼠啃了，应该在库房的米缸底下抹上石灰。就这么一句胡话，刑部尚书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查，竟真的在户部银库一处极其隐蔽的粮仓地窖里，找到了被挖空藏银的暗道。
难道……
就在他心神浮动之际，殿内的梦话风格一转，变得阴沉而细微，仿佛在审视什么东西。
“兵部侍郎家的那块墨玉麒麟……看着挺气派，怎么味道不对……一股子烂草味儿……嗯……是‘腐魂草’的臭味……里面……里面还藏着女人的头发……”
“什么？！”
一首安静聆听的苏晚晴，脸色陡然剧变！她霍然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苏姑娘？”萧渊目光如电，立刻锁定了她。
苏晚晴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强自镇定心神，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陛下！‘腐魂草’是黑巫教豢养‘怨灵’、施展歹毒咒术的必备之物！此草气味极淡，混在墨香或熏香中，若非对草木药性极其敏感之人，根本无法察觉！而且……而且此物，一旦用作咒术，必然要配合受害者的贴身之物与生辰八字！”
此言一出，整个偏殿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
秦苍脸上的古怪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煞气。他猛地站起，虎目圆睁，虽然觉得这事离谱到了极点，但苏晚晴的反应和之前“烧火棍”的先例，让他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
“陛下！”他对着萧渊一抱拳，“臣请旨，搜查兵部侍郎府！”
萧渊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乾元殿大门，那双深邃的老眼中，掠过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复杂光芒。他缓缓点头，只吐出两个字。
“准了。”
得到许可，秦苍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偏殿。他没有调动任何禁军，而是对着角落阴影处打了个手势。几道如同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
“封锁兵部侍郎府周边所有街道，以查税之名，突袭其书房！把那块墨玉麒麟，给本将完整地带回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黑影闪烁，瞬间消失在原地。
半个时辰后，当秦苍亲手将一块碎裂的墨玉麒麟摆在萧渊面前时，这位铁血大将军的脸上，满是震惊和后怕。
在那块被敲碎的麒麟玉雕内部，赫然是一个由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身上缠绕着几根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恶臭。在小人的胸口，还用朱砂贴着一张写满了生辰八字的符纸！
苏晚晴只看了一眼那符纸上的八字，和那几根长发的质地，便脸色惨白地后退了一步。
“是……是坤宁宫……这是皇后的生辰八字！”
“砰！”
萧渊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一股滔天的帝王之怒，轰然爆发，整个偏殿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兵部侍郎，位高权重，竟敢勾结黑巫教，用如此歹毒的邪术诅咒中宫，动摇国本！
其心可诛！
没过多久，兵部侍郎赵康，在睡梦中被龙骧卫的精锐密探从床上拖了起来，首接押送进了皇宫最深处的天牢。
面对着如山铁证，自知死路一条的赵康，为了保全家人，选择了招供。
他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自己如何被黑巫教的人蛊惑，如何利用职权之便，将阵法材料悄悄埋入皇家猎场，又如何得到这诅咒之物，意图在仙缘大会混乱之际，让皇后暴毙，引发更大的混乱。
然而，当问及他的上线，那个黑巫教在京城的主事人时，赵康却只知道一个代号。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只见过他一次，他戴着面具……我只知道，教中之人都称他为……‘画皮’。”
“‘画皮’？”秦苍追问，“他还有什么特征？”
赵康摇着头，几乎要哭出来：“没了，我只知道……他地位极高，而且……而且他亲口说过，这朝堂之上，他想是谁，就能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