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宫寝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皇帝萧渊面沉似水,坐于上首。大将军秦苍一身甲胄,手按刀柄,浑身散发着铁血杀气。苏晚晴则正蹲在萧闲的床边,仔细检查着地面上一小块被腐蚀得发黑的地板。
“是黑巫教的‘搜魂鬼爪’。”苏晚晴站起身,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此术阴毒无比,若非……”
她顿了顿,美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困惑与震惊:“若非现场残留着另一股至刚至阳的纯正气息,将它完全中和净化,恐怕……”
后果不言而喻。
秦苍的脸色铁青:“昨夜禁军事后封锁全城,追捕刺客,那贼人身法诡异,最终还是让他带伤逃脱。是末将护卫不力,请陛下降罪!”
萧渊摆了摆手,目光幽深,落在依然在呼呼大睡的儿子身上,看不出喜怒。“不是你的错。能悄无声息潜入东宫,又能在被发现后从重重包围中逃脱,此人修为不低。只是……”
他看向苏晚晴:“那股纯阳正气,可知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是谁在暗中保护太子?
秦苍沉吟道:“莫非是宫中隐藏的某位供奉或是大内暗卫?只是此等人物,连末将都未曾察觉。”
苏晚晴摇了摇头,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赖床的萧闲,眼神复杂。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她医毒双绝,对气息的感应远超常人。那股纯阳正气,霸道、纯粹,其源头……分明就是从太子殿下身上爆发出来的。
可这怎么可能?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怎么会……
“唔……吵死了……”
床上的萧闲终于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满脸都是没睡醒的起床气。
“搞什么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打着哈欠,开始抱怨,“昨晚就没睡好,总感觉有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咬得我心烦。还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跟我抢鸡腿,累死我了……”
看着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再联想到昨夜的惊心动魄,秦苍和苏晚晴都有些无语。
皇帝萧渊却久久地凝视着他,眼神愈发深邃。
皇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的夹道。
一个身形枯瘦、衣着朴素的老者,正拿着一把半秃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忽然,他扫地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浑浊得几乎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望向了东宫的方向。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喃喃自语:“‘养魂玉’的能量激发了沉睡的‘先天道胎’,又被那点不入流的邪气一冲……嗯,火候差不多了。”
萧闲好不容易把父皇和秦苍他们应付走,感觉自己宝贵的补觉时间被无情剥夺,心情很是不爽。
他决定溜出宫去,到醉仙楼听听书,喝喝茶,换换心情。
为了避开巡逻的禁军,他专门挑了条没人走的小路。七拐八绕,正走到那处偏僻夹道,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扫地的老头。
老头年纪很大了,背驼得像只虾米,扫几下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萧闲撇了撇嘴,随口道:“老人家,扫不动就歇会儿,这么大岁数了,别把腰给累坏了。”
话音刚落,那老者像是被他一句话说中了似的,“哎哟”一声,手里的扫帚“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顺着墙壁就滑了下去,一脸痛苦地哼哼着:“腰……我的老腰……闪了……”
萧闲:“……”
这碰瓷业务都发展到皇宫里来了?
他本想绕道走,可看着老头那张皱成苦瓜的老脸,终究还是有点不落忍。
“行了行了,我扶你一下。”他一脸不耐烦地走过去,伸手去扶老头的胳膊。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老者的瞬间,老头那只干枯得像鸡爪子的手,却闪电般地反抓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气流,顺着老头的手指探入萧闲体内,飞快地游走一圈。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骤然爆出一团精光,嘴里“咦”了一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家伙!你这身体……”他上下打量着萧闲,像是看着一块绝世璞玉,“简首是天生的道胎!可惜,可惜啊!空有宝山而不自知,每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萧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说他别的都行,说他睡觉的坏话,那不行。
他把手抽回来,梗着脖子反驳:“睡觉怎么了?人这一辈子,除去吃喝拉撒,不就图个睡得安稳吗?睡觉乃人生第一大乐事!有什么问题?”
老者被他这套歪理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却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笑了。
“罢了,罢了。”他摇着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你这种懒骨头,正着练,怕是比登天还难,不如反着练。”
说着,他从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本破破烂烂、封面都缺了半截的线装书,塞到萧闲手里。
“这本《大梦真经》,你拿回去。”老者没好气地说,“也别看了,就拿它当枕头垫着睡,兴许还能有点用处。”
萧闲接过那本破书,只见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大梦经。
睡觉就能练的功法?
他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
这简首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神功秘籍啊!
他乐呵呵地把书往怀里一揣,感觉今天出门真是撞大运了,连被碰瓷都碰出了宝贝。他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老人家,谢了啊!你这腰……还疼吗?”
老者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站起身,捡起扫帚,活动了一下腰,中气十足地说:“不疼了,好得很!”
萧闲看着他健步如飞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很快就把这点小事抛到脑后,美滋滋地揣着怀里的“枕头”,继续朝着宫外的花花世界走去。
他不知道,他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向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