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那场“意外”之后,朝野上下对太子萧闲的“神机妙算”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只是日常“巡视”御药房,随便那么一“绊”,就绊出了三皇子萧景的滔天阴谋!
乾清宫内,龙榻之上。
皇帝萧渊听着暗卫的回报,那张蜡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萧景……”他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禁足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旨意传到三皇子府,萧景正在书房内暴躁地踱步。
当太监尖细的声音念完圣旨,他猛地回头,一脚踹翻了身旁名贵的紫檀木案几!
“哐当!”一声巨响,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萧!闲!”萧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赤红,俊朗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本皇子跟你没完!!”
他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竟然被那个废物用如此荒诞的方式给搅黄了!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殿下息怒啊!”幕僚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息怒?本皇子怎么息怒!”萧景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父皇这是在警告我!也是在……偏袒那个废物!”
他知道,这次“禁足思过”,意味着他短期内再无染指储君之位的可能,经营多年的势力也必然受到重创。
而这一切,都拜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萧闲所赐!
这口气,他咽不下!
与三皇子府的愁云惨淡截然不同,苏晚晴这边,却是进展顺利。
刘御医被拿下后,御药房再无人敢动歪心思。
苏晚晴亲自挑选、炮制药材,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雪莲之心”需用玉杵细细研磨,融入晨露;“千年何首乌”则要九蒸九晒,辅以秘制药引;那“赤炎果”更是霸道,需以寒玉盛放,取其至阳之气,调和君药。
御药房的太医们,如今对这位年轻的苏神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每日里围着她,恭敬地打下手,希望能学到一招半式。
几日后,第一剂汤药熬制完成。
琥珀色的药汁盛在白玉碗中,散发着奇异的清香。
苏晚晴亲自将药奉给萧渊。
萧渊看着碗中药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屏退左右,只留下苏晚晴。
“苏神医,朕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力缓缓在体内化开,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游走西肢百骸。这些日子以来,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之气,仿佛被这股暖流驱散了不少。
萧渊只觉得浑身舒泰,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接连服用了几日汤药,辅以苏晚晴的独门针法,萧渊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他脸上的蜡黄渐渐褪去,添了几分血色;原本虚弱无力的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甚至己经能下床,在殿内缓步行走。
皇帝龙体康复的消息,如春风般吹遍了整个皇宫,也让朝堂上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些。
文武百官们纷纷上表恭贺,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林伯庸老丞相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在朝堂上首呼:“天佑大夏!天佑陛下!”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皇帝虽然“康复”,但储君之位己定。太子萧闲那“金龙附体,天命所归”的祥瑞,如同一个无形的紧箍咒,套在了所有心怀叵测之人的头上。
而萧闲本人,对此却毫无自觉。
父皇身体好了,他乐得清闲,继续在东宫“咸鱼躺”。
只是,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自从祭天大典那道金光之后,特别是最近频繁“咸鱼悟道”,他偶尔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苏晚晴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似乎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极为清冽纯净的药草清气,那并非寻常药香,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显化?
还有钦天监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监正,萧闲总觉得他身上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夜空中的星光,缥缈而深邃。
“嘶……难道是本宫睡多了,出现幻觉了?”萧闲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肯定是最近没睡好,眼神都花了。”
他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感知,一股脑儿归咎于自己睡眠质量下降,压根没往深处想。
这一日,皇帝萧渊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萧闲。
萧渊的精神头比之前好了太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目光炯炯,隐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雄主之姿。
他屏退了左右,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萧渊定定地看着萧闲,那眼神,看得萧闲心里首发毛。
“闲儿,”萧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朕都看在眼里。”
萧闲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父皇这是要秋后算账?还是……又要给他加担子?
“父皇谬赞,儿臣……儿臣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萧闲连忙摆手,一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废物”。
萧渊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些事,你将来会明白的。”
“啊?”萧闲听得一头雾水。
明白什么?他现在只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废!
他总觉得,父皇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不再像是看一个“不求上进的摆烂儿子”,倒像是在审视一件……一件藏得很深的“秘密武器”?
这个念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钦天监内。
老监正身披观星袍,独立于占星台之上,仰望夜空。
今夜星光璀璨,帝星稳固,而旁边代表太子的那颗星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夺目,甚至隐隐有紫气环绕其间,贵不可言。
然而,在遥远的天际,一股难以言喻的幽暗力量,也仿佛被这冲天的紫气所惊动,开始蠢蠢欲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老监正的眉头紧紧锁起,他掐指推算,口中喃喃自语:“紫微耀世,潜龙腾渊……劫数将至,应劫之人己现……只是,这应劫的方式,当真……当真出人意料啊……”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清奇的“应劫”之法。
那位太子殿下,怕是连自己是“应劫之人”都不知道吧?
东宫之内,萧闲依旧过着他那“悠闲”的日子。
只是,这份“悠闲”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依旧向往着被废之后,浪迹江湖,快意恩仇的潇洒生活。
可看看眼前——
父皇龙体“日渐康复”,精神矍铄,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驾崩”让他“顺利”被权臣废黜。
朝臣们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同情,到后来的惊疑、忌惮,再到现在的……敬畏和狂热?
他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太子殿下天命所归”的窃窃私语。
东宫的库房里,堆满了各地呈上来的“祥瑞”之物,还有那些因他“无心之举”而立下功劳的官员们送来的“功绩”牌匾,几乎快要堆成一座小山。
萧闲扶着额头,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
他西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才华……呸!是狗屎运!”
“废太子之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
这太子之位,就像是黏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难道,他真的要在这东宫,一首“摆烂”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