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坤宁宫飘着细雪,景成帝指尖着龙椅扶手的蟠龙纹,目光落在皇后鬓角的东珠步摇上。十二颗东珠映着炭盆火光,将她耳后阴影处的青色胎记衬得忽明忽暗 —— 那是三日前在觉稳书房密图上见过的北虏图腾,此刻正像条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凝视着殿中众人。
"陛下今日用的是蟹粉豆腐羹?" 赋明神的声音惊破凝滞的空气,他的赤龙旗斜倚在暖阁案头,旗面金纹与景成帝掌心的契约印记遥相呼应。当目光扫过食盒第三层的朱砂色胭脂膏时,他注意到尚食局总管张安达的拇指正无意识地着盒底暗格 —— 那是个三尾金鱼的浮雕,与皇长子临终血荷包上的绣纹分毫不差。
皇后捏着团扇的指节泛白,扇面上 "母仪天下" 的金粉簌簌而落:"持旗使关心的倒是细致,莫非连本宫的妆粉都要过问?" 她刻意扬起手腕,翡翠镯在火光中划出半道绿影,镯底 "景宁" 二字却正对着景成帝的视线 —— 那是觉稳在她及笄时所赠,内侧还刻着北虏文 "血月永照"。
景成帝盯着那抹绿影,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尚食局呈送的毒理报告:皇后每日所用的胭脂膏里,掺着微量朱砂粉,与皇长子指甲缝里的毒物同源。"朕记得," 他的声音像浸了霜雪,"皇后娘家祖上是铸钱世家?"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一名小宫女跪坐在雪地里,指尖还攥着半片青瓷碗,碗底 "景宁侯府专供" 的暗纹在雪光中格外刺眼。
赋明神弯腰捡起碎片,指尖触到碗沿细密的锯齿状缺口 —— 这种刻意磨出的毒口,与三年前淑妃 "意外" 割伤手腕的瓷碗如出一辙。他骤然抬眼,望向殿角垂手而立的老宦官:"张安达,你在尚食局当差二十年,可记得初代皇帝定下的 ' 试膳制 '?"
张安达的喉结剧烈滚动,掌心的试毒银签泛着异常的乌光 —— 那是被慢性毒药侵蚀多年的征兆。景成帝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用膳前,试膳的小太监总会被张安达以 "冲撞圣驾" 为由调换,那些孩子最后都成了皇陵守墓人,永远无法说出试膳时的异常。他按了按掌心发烫的金纹,兽皮的共鸣在眼底投出 "毒网" 二字。
"带张安达去诏狱。" 赋明神的赤龙旗突然扬起半寸,旗角扫过张安达的面门,"顺道搜查他的值房,尤其注意带 ' 宁' 字印记的账本。" 老宦官突然扑通跪地,手中银签 "当啷" 落地:"陛下明鉴!老奴对皇家忠心耿耿......" 话未说完,皇后的团扇己 "当啷" 落地,露出扇骨里藏着的素白信笺,"更换试膳太监" 的朱砂印泥还未干透。
景成帝看着皇后骤然苍白的脸,耳后青色胎记在东珠阴影里格外醒目 —— 那是北虏血月族的传承印记,与觉稳密室里的图腾完全一致。张安达被黄袍力士拖走时突然发出号哭:"陛下饶命!是觉大人逼老奴的...... 每年五万两毒药银,老奴不得不从啊!" 他的哭号撞在坤宁宫的朱漆柱上,惊飞了檐角积雪。
内庭的暮色愈发浓重。当赋明神踏入冷宫,腐木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墙角观音像前,疯癫的淑妃正用指甲在砖面上刻字,每一笔都渗着血丝。她发间的 "安神簪" 歪在鬓边,正是三年前皇后 "恩赐" 的生日礼物。"陛下可知道," 赋明神指着淑妃腕间的锁魂链,链条摩擦青砖的声响像极了当年诏狱的刑具,"这条链子的钥匙,在张安达腰间挂了十三年。"
景成帝望着淑妃空洞的眼睛,忽然想起她曾是太医院首座之女,因在皇后妆粉里检出堕胎药而被诬 "魅上"。此刻她刻在砖面的 "皇子"" 朱砂 "等字,笔画间渗着与皇长子棺木里相同的毒粉。当他蹲下身,淑妃突然暴起,指甲掐进他掌心的金纹:" 龙袍下都是毒啊...... 毒啊......" 尾音未落,她的瞳孔骤然涣散,嘴角溢出黑血 —— 藏在安神簪里的毒针,终究还是刺破了她的舌根。
赋明神按住景成帝流血的手掌,看着淑妃腕间的锁魂链在磷火中泛着微光。她临终前的指甲印正按在景成帝掌心的契约印记上,仿佛要将十三年的冤屈都刻进这道金纹。而坤宁宫外,张安达的哭号声渐远,却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挣扎的血痕,如同内庭毒网被撕开的第一道裂口,让三十年的血色阴谋,终于透出一丝真相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