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命运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伴随秦风的讲述,那光幕中播放的画面里,匈奴骑兵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将李陵的残兵驱赶进了一处狭窄的山谷。
两侧陡峭的山壁上,突然滚落下无数巨大的石块!
巨石轰鸣,地动山摇!
躲避不及的士兵瞬间被砸成肉泥,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侥幸活下来的,也大多伤上加伤,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画面里,李陵被亲兵死死护在中央,他抬头望着谷顶影影绰绰的匈奴身影,又低头看看身边哀嚎的袍泽,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无力。
他痛苦地闭上眼,低吼着:
“箭!给我箭!只要再有几十支箭!几十支就行了……”
这微弱的祈求,仿佛是对命运最无力的抗争。
大汉的边境就在眼前,如同海市蜃楼般可望而不可及。
可他们却被死死困在了这绝命之谷!
配合着这悲壮的画面,秦风插入的悲歌响起,更衬得这场战役的悲壮。
深夜,残破的营帐内,火光昏暗。
李陵褪下破损的战甲,默默穿上了两件沉重的厚甲。
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条决绝的、玉石俱焚的死计,在李陵心中成形。】
画面里,李陵召集了仅存的十几名还能站立的死士,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欲效法荆轲,夜刺单于!以身为饵,吸引胡狗主力,为尔等……杀出一条血路!”
士兵们闻言,瞬间炸开了锅!
“将军不可!!”
“我等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将军!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他们扑通跪倒在地,抱住李陵的腿,涕泪横流,苦苦哀求。
李陵猛地挣脱众人,眼神如寒冰般扫过他们,带着将军最后的威严:
“听令!!”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悲悯:
“我是单于必欲生擒之人!我若现身,胡狗必倾巢围我!这是你们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李陵他顿了顿,语气放低,带着一丝决绝的坦然:
“况且……我目标太大,己无生路。尔等混于乱军,尚有生机!”
不等士兵们开口,李陵便厉声开口:
“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最后,李陵不容分说,将营中最后一点宝贵的口粮,全部分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
每一个接过干粮的士兵,都泪如泉涌,无声地哽咽着。
夜半,寒风刺骨。
这一夜,李陵带着十几名死士,如同投向黑暗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扑向匈奴单于大帐的方向!
短暂的激烈搏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李陵如同浴血的战神,勇不可当!
死士们一个个倒下,用生命为他开路!
巨大的动静瞬间惊醒了整个匈奴大营!
数万骑兵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疯狂地涌向事发之地!
混乱之中,李陵最终力竭,被数条套马索同时缠住,重重摔倒在地。
他眼神一愣,猛地拔出腰间短匕,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咽喉刺去!
“铛——!”
一支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飞了他的匕首!
且鞮侯单于在亲兵簇拥下策马而来,脸上带着胜利者居高临下的笑容:
“李陵?果然是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像你这般良将,岂能白白浪费?本单于要你活着!活着为我大匈奴……练兵!”
【就在匈奴主力被李陵吸引、包围圈出现巨大混乱的刹那!】
【那数百名早己蓄势待发的汉军残兵,在李陵副将的带领下,如同沉默的洪水,爆发出最后的求生力量,向着南方大汉边境的方向,亡命突围!】
画面里,刀光、箭矢、追逐、惨叫乱作一团。
汉军之中,不断有人倒下,但更多的人在黑暗中狂奔!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亮居延塞斑驳的城墙时,城头的守军惊恐地发现……
城外之外,跌跌撞撞地跑来了西百余名如同血葫芦般、衣衫褴褛、武器残破的汉军士兵!
而他们的身后,是匈奴追兵扬起的漫天烟尘!
城门轰然打开!
秦风深吸一口气,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李陵最后的西百勇士,带着数千袍泽的血泪与不屈,终于……踏入了大汉的土地!】
……
大汉,未央宫。
光幕的画面最终定格在那西百名血人跌入居延塞的瞬间。
整个未央宫,死寂得如同坟墓。
汉武帝刘彻,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他踉跄着,如同风中残烛,缓缓瘫坐回冰冷的龙椅。
冕旒歪斜,玄端龙袍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朕……朕……早就该想到的……”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抖。
“李陵……李家……世代忠勇,家风淳厚……侍父母至孝,待士卒如手足……怎会……怎会真心降胡?”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这位天子淹没。
他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青白。
“李陵……朕的好将军……我大汉的好儿郎……朕……朕愧对于你啊!”
刘彻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老眼中泪水决堤,顺着深刻的皱纹滚滚而下。
他对着光幕,如同隔着时空和李陵对话,声音嘶哑而悲怆地呼喊:
“是朕……是朕昏聩!是朕听信谗言!是朕……冤屈了忠良!!”
这迟来的忏悔,混杂着帝王尊严崩塌的痛楚,响彻空旷的大殿。
他猛然看向光幕。
清这如同上天的启示,让刘彻濒死的意志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仙人!!”
刘彻挣扎着,几乎是匍匐着向光幕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切与祈求。
“求仙人……求仙人指条明路!朕……朕该如何做?如何……才能弥补这滔天之错?如何……才能迎回朕那蒙冤的将军?!”
此刻的刘彻,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更像一个无助而悔恨的老人,在向冥冥中的存在寻求救赎的指引。
他的目光死死看着那光幕,渴望从中得到一丝微末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