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引》的悲怆埙音,如同无形的指挥棒,操纵着下方数以万计的蚀骨鼠,将其化身为冷酷高效的死亡军团。战阵森严,杀气凝如实质,比之前混乱的狂潮更加令人窒息!空气仿佛冻结,只剩下那穿透灵魂的呜咽埙声,以及无数双猩红鼠目锁定的冰冷杀机。
“妈的!装神弄鬼!”墨羽金色的竖瞳因暴怒而充血,双臂利爪因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身上新增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她?)死死盯着尸堆上那尊捧着陶埙、眼中燃着幽蓝鬼火的鼠首石雕,一股被戏耍、控的狂怒首冲头顶!“毁了那破埙!看它们还怎么列阵!”
话音未落,墨羽的身影己如炮弹般冲出!化形的豹足在石棺边缘猛地一蹬,碎石飞溅!他(她?)高高跃起,覆盖着钢爪的猿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取石雕手中那不断鸣响的陶埙!目标明确,动作迅捷如电!
“墨羽!住手!”诸葛玄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在死寂的墓室中炸响!他的罗盘光芒骤然锁定鼠首石雕和其脚下的尸山,镜片上猩红的警告数据流瀑布般刷新!“不能毁埙!它是整个地宫核心阵法的‘阵枢’之一!强行摧毁,会立刻引发连锁崩塌!整个墓穴,连同我们,都会被活埋!”
诸葛玄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墨羽狂暴前冲的身形在空中猛地一滞!猿爪距离那幽幽鸣响的陶埙己不足三尺!他(她?)强行扭转身躯,利爪狠狠抓在旁边一根支撑穹顶的巨大石柱上,留下五道深痕,碎石簌簌落下。他(她?)落回石台边缘,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诸葛玄,喉间发出压抑着狂暴怒火的低吼:“那你说怎么办?!等着被老鼠啃成渣吗?!”
“音律!”陆辰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纷乱的洞察力响起。他紧握着发烫的子鼠玉令,双目紧闭,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辨识那穿透灵魂的埙音之中!作为古籍修复师,他对古代乐律有着深入的研究。那苍凉悲怆、引动亡魂怨气的旋律,其音阶、调式、转折…在他耳中清晰无比!
“是‘楚商调’!”陆辰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声音急促而肯定,“战国时期楚地特有的哀乐调式!核心音阶为‘宫-商-角-徵-羽’,但‘商’音(Re)被刻意强化、扭曲、拉长,形成凄厉悲鸣之感!此调最擅引动地底阴气与亡魂怨念!这些蚀骨鼠群受地脉怨气驱动,这埙音正是以‘楚商’悲调为引,将它们体内和环境中弥漫的怨气共鸣、激发、并强行塑造成‘战意’!破其音律,便能破其阵势!”
“破音律?”苏绣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她之前感应到水脉的“哭泣”,对声音中蕴含的情绪能量最为敏感。那《幽泉引》的悲怆怨毒,如同无数亡魂的恸哭,让她灵魂都在颤抖。她迅速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锦囊中,取出一串小巧玲珑、共七枚、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表面刻有云纹的——清心银铃!
“清角调!”苏绣的声音带着决绝,“角音(Mi)属木,主生发、净化、驱邪扶正!《乐志》有载:‘清角之操,正气所钟,能安神魄,涤邪祟!’ 以‘清角’之纯净,对抗‘楚商’之怨毒!”
她话音未落,双手己如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七枚清心银铃被她以特殊手法扣在十指之间,并非摇晃,而是以指尖极其精妙地快速弹拨、叩击!
“叮铃…叮咚…铮…铮铮…”
一串清越、空灵、带着山涧流水般纯净意境的铃音,瞬间从苏绣指尖流淌而出!这声音初时细微,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但迅速汇聚成溪流,继而化作奔涌的清泉!
铃音构成的旋律,正是以“角”音(Mi)为核心,辅以“徵”(Sol)、“羽”(La),形成昂扬向上、充满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清角调”!
这清泉般的铃音,如同投入污浊泥潭的明矾,瞬间撞上了那低沉呜咽、充满怨毒悲怆的《幽泉引》埙声!
“嗡——!!!”
两股截然相反的音律能量在巨大的墓室空间内轰然对撞!
没有实质的爆炸,却引发了更加恐怖的灵魂风暴!
无形的音波在空中激烈交锋、撕扯、湮灭!空气中爆发出刺耳的、如同无数玻璃同时碎裂的尖鸣!罗盘投射的光束剧烈扭曲、闪烁!下方森严列阵的蚀骨鼠群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猩红的鼠目在怨毒悲怆(埙音)与清明正气(铃音)的拉扯下剧烈闪烁!前一刻还整齐划一的战阵,下一刻就出现了局部的骚动和溃散!前排的冲锋阵列老鼠互相撕咬起来,中军方阵脚步凌乱,两翼的精英蚀骨鼠发出困惑的嘶鸣!整个死亡军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蚁群,秩序濒临崩溃!
苏绣紧闭双眼,额头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每一次弹拨银铃,都如同在对抗一座怨念的大山!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指尖甚至渗出了细小的血珠,那是魂力透支的征兆!但她咬紧牙关,清角铃音如同不屈的溪流,顽强地对抗着九渊涌出的悲怆洪流!
陆辰紧握子鼠令,玉令的灼烫感与空间的共鸣感前所未有地清晰。他努力感应着音波对撞的核心,试图寻找埙音的破绽,为苏绣分担压力。诸葛玄的罗盘疯狂运转,捕捉着音波频率的细微变化和鼠群的能量波动,不断寻找着破阵的契机。墨羽则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混乱的鼠群和那尊石雕,只等一个命令,便会扑出撕碎目标!
音律的对冲达到白热化!
墓室中仿佛有两个无形的巨人在角力!一边是九幽黄泉的无尽悲怨,一边是人间正气的清越长鸣!能量的乱流席卷一切,连穹顶垂落的巨大石钟乳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碎石不断落下。
就在这音波能量激烈对撞、相互湮灭的巅峰时刻——
异变陡生!
尸堆之上,那尊捧着陶埙、眼中燃烧幽蓝鬼火的鼠首人形石雕,它那双由黑色晶石镶嵌的眼眶中——
原本只是冰冷燃烧的幽蓝光芒,骤然如同被泼入了滚油!
“轰!”
两团炽烈、暴戾、如同实质火焰般的——幽蓝烈焰! 猛地从石雕的眼眶中喷薄而出!火焰升腾跳跃,带着焚尽一切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恐怖威压!
与此同时,那无人吹奏、兀自鸣响的陶埙,发出的《幽泉引》埙音猛地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亿万冤魂的厉声尖叫!瞬间压过了苏绣的清角铃音!
苏绣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指尖的铃音为之一滞!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又带着穿越了无尽岁月尘埃的古老声音,伴随着那升腾的幽蓝眼焰和刺耳的埙音,首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和冰冷的质问:
“何……人……”
声音如同来自九渊之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万钧重压和彻骨的寒意,让灵魂都为之冻结。
“扰……吾……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