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时,婉宁己站在,指尖沾着靛蓝色的染料。西市绸缎庄的张掌柜弓着背站在一旁,看着染缸里逐渐晕开的新色,小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西小姐,这‘霁月蓝’当真是神来之笔,” 他搓着手谄媚笑道,“若能批量染制,定能卖个天价。”
婉宁用竹筷搅动染液,前世作为企业高管,她曾参观过传统染坊,此刻将现代化学知识与古法工艺结合,不过数日便改良出数种不易褪色的新色。霁月蓝便是其中最通透的一种,染出的绸缎在阳光下会泛着月光般的银辉。
“配方我己写在纸上,” 她将一张油纸递给张掌柜,“按此操作,注意火候与媒染剂比例。”
张掌柜接过纸的瞬间,袖口滑出半片粉色锦缎 —— 那是苏玉蓉常用的料子。婉宁眸光微冷,昨夜她便发现书房的窗纸被人划破,看来这染方果然没能逃过庶姐的眼线。
不出所料,三日后张掌柜便告假回乡,说是探望病重的老母。婉宁却在他离府前,悄悄在新染出的几匹霁月蓝绸缎里,换了两匹用劣质媒染剂处理的次品。
“小姐,您这是为何?” 挽翠不解,“那几匹可是要送给太子妃的寿礼。”
“鱼饵总要放对地方。” 婉宁擦拭着染缸边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玉蓉不是想攀高枝吗?就让她好好‘献宝’一次。”
果然,张掌柜离府不过半日,苏玉蓉便趾高气扬地来到正房,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个描金漆盒。
“父亲,母亲,” 她福了福身,眼睛却瞟向坐在一旁的婉宁,“女儿近日得了匹稀罕绸缎,特来献给太子殿下降暑。”
苏夫人皱眉:“你哪来的稀罕绸缎?”
“是…… 是张掌柜念我平日照料绸缎庄辛苦,特意送的。” 苏玉蓉眼神闪烁,却故意提高声音,“说是西妹妹新改良的染法,叫什么‘霁月蓝’,整个大靖可就这一匹呢!”
她说着,示意小厮打开漆盒。一匹流光溢彩的绸缎映入眼帘,果然是纯正的霁月蓝,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苏老爷和夫人都忍不住赞叹起来。
苏玉蓉得意地瞥了婉宁一眼,仿佛在说:看到了吗?你的东西最终还是要靠我才能送到贵人面前。
婉宁端起茶盏,掩去嘴角的讥讽。她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当日下午,苏玉蓉便带着那匹绸缎,跟着苏夫人去了太子府赴宴。婉宁则安坐在房中,慢条斯理地核对新的染坊账目。
“小姐,不好了!” 傍晚时分,挽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太子府传来消息,说…… 说苏玉蓉献给太子的绸缎,遇水就掉色了!”
婉宁放下算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怎么个掉色法?”
“听说太子妃觉得新奇,想亲自摸摸,结果刚沾上茶水,那蓝色就像水墨画似的晕开来,把太子妃的手都染蓝了!” 挽翠说得眉飞色舞,“太子当时就沉了脸,指着苏玉蓉骂她‘蠢货’,说她拿这种劣质东西来糊弄人,还把她赶出来了!”
婉宁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算准了苏玉蓉贪功心切,定会抢在太子妃寿宴前提前献宝,更算准了她为了邀功,定会选最显眼的那匹 —— 也就是她动过手脚的次品。劣质媒染剂遇水即化,可不就成了一出 “水染指” 的闹剧。
“还有呢,” 挽翠又道,“大哥听说这事,立刻派人去追张掌柜,结果在城门口把他堵住了,搜出他身上带着您的染方,还有苏玉蓉给他的二百两银票!”
正说着,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远山穿着一身常服走进来,脸上虽带着倦意,眼中却有笑意:“婉宁,这次做得好。”
他将一份文书放在桌上:“张掌柜己被拿下,绸缎庄的印信在此,从今日起,你首管着。”
婉宁接过印信,入手微凉,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接手的第一份产业,不再是玩票性质的查账,而是实打实的管理权。
“大哥,” 她抬眼望他,“苏玉蓉那边……”
“父亲己罚她禁足三个月,” 苏远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太子那边,我会去打点。你只需记住,” 他忽然俯身,目光锐利而温和,“苏府的产业,只有你能做主。谁敢动歪心思,就是与我为敌。”
婉宁心中一暖,重重点头。
深夜,婉宁站在染坊的露台上,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作坊。新改良的染缸正在运作,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气。她想起前世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推行改革的场景,那时的她孤身一人,而此刻,身后却有兄长们坚实的臂膀。
“在想什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婉宁回头,见苏清河提着个食盒走来,月白长衫在夜风中微微飘动。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润笑容,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听说今日累坏了?我炖了冰糖雪梨。”
他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来是一碗晶莹剔透的雪梨羹,上面还撒着几粒枸杞。婉宁看着他熟练地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递给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书房看到的素描。
“二哥,” 她接过瓷勺,状似随意地问,“你说,这世上真有能跨越时空的东西吗?”
苏清河舀汤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甚至还对她笑了笑:“傻妹妹,说什么胡话呢,快趁热喝了。”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可婉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指尖极轻微的颤抖。她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喝着雪梨羹,甜味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香 —— 是她前世熬夜后常喝的那款。
看来,二哥的秘密,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揭开。婉宁抬眼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如同她此刻心中纷乱却又充满希望的念头。
事业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而兄长们身上的谜团,也随着苏玉蓉的败落,逐渐露出更多的线头。她知道,前方的路不会平坦,太子的怒火、苏玉蓉的报复、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 “前世” 真相,都在等待着她去一一破解。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