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地藏七号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死寂的大堂回荡，如同丧钟敲打在每个人心头：
【特级监控对象陈烬，污染关联体楚河，请即刻前往707号房进行首次‘剥业障’服务。倒计时：30分钟。逾期将强制执行。】
“剥业障”…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看着陈烬怀里昏迷不醒、鳞片黯淡的楚河，再看看自己胸口那如同烙印般的黑色秤砣印记，陈烬知道没有选择。
“妈的，什么狗屁服务！听着就瘆人！”李强看着自己胸口同样存在的秤砣印记，烦躁地咒骂着，“老子的房间在七楼，一起上去！”
王小雨抱着囡囡，看着自己705房号，又看看被分配去“无垢层”VIP房的囡囡，脸上写满担忧：“囡囡一个人…”
“无垢层…特殊监护…”陈烬看向地藏七号，“她需要监护人陪同。”
地藏七号的金属球头转向囡囡，白光扫描：
【目标：囡囡。状态：纯净无暇。】
【根据《入住须知》第17条：无垢层VIP客户可指定一名‘净仆’随行监护。净仆需签署灵魂净化免责协议。】
前台骨桌上无声滑出一张泛黄的、仿佛人皮制成的纸卷，上面用暗红色的血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条款。
“净仆？免责协议？”王小雨看着那诡异的纸卷，头皮发麻。
“我去。”陈烬毫不犹豫。楚河需要救治，李强和王小雨自身难保，只有他能暂时扛住风险。他将楚河小心地交给李强，“帮我照看楚河，我安置好囡囡就来找你们。”
李强接过楚河，这硬汉此刻也面色凝重，重重点头：“放心！只要老子还有口气，这长鳞片的小子就没事！”
王小雨担忧地看着陈烬：“小心…”
陈烬深吸一口气，在那张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人皮协议”上按下了手印。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束缚感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协议化作一缕黑烟，融入他胸口的秤砣印记。
地藏七号：“【净仆认证完成。请随目标前往无垢层VIP 001号房。】”
通往无垢层的并非普通电梯。地藏七号身后一扇绘满扭曲曼陀罗花纹的骨门滑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仅容两人站立的金属轿厢。轿厢内壁光滑冰冷，没有任何按钮。
陈烬抱着囡囡走进轿厢。门无声关闭。
没有预想中的上升或下降感，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扭曲、折叠的怪异失重感。轿厢内壁浮现出无数快速流动的、意义不明的暗金色符文。囡囡似乎对这种空间转移毫无不适，只是紧紧抱着她的巫傩小鼓，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些符文。
几秒钟后，失重感消失。骨门滑开。
一股与楼下恶念层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腐朽血肉味，没有劣质香火气，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洁净”感。空气仿佛被过滤了千万遍，纯净得不含一丝尘埃，却也死寂得令人窒息。光线柔和均匀，来自墙壁和天花板本身散发的乳白色冷光。地面是光滑如镜的惨白色骨质材料，看不到一丝缝隙。
走廊两侧不再是恐怖的人皮唐卡，而是一幅幅巨大的、由某种纯净水晶蚀刻而成的“壁画”。壁画内容不再是地狱受刑，而是各种宁静祥和的“净土”景象：雪山圣湖、琉璃佛国、莲花宝座…但诡异的是，这些景象中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任何活物，只有一片死寂的“完美”。仿佛在展示一种被彻底净化、剥离了所有“杂质”（包括生命）后的终极形态。
囡囡似乎不喜欢这里，小身子往陈烬怀里缩了缩。
顺着走廊来到尽头，一扇没有任何标识、同样散发着乳白冷光的骨质大门前。大门感应到囡囡的存在，无声滑开。
房间内部同样“洁净”到极致。惨白的骨床、骨桌、骨椅，没有任何织物或柔软物品。墙壁是柔和的发光体。唯一的“装饰”是天花板上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微型转经筒，散发出微弱却无孔不入的净化波动。
【VIP 001号房己激活。净仆权限：基础监护（不可触碰目标，不可离开房间超过15分钟）。请确保目标维持‘纯净’状态。任何污染接触将触发清除协议。】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内响起。
陈烬放下囡囡。小女孩站在冰冷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孤单无助。她抱着小鼓，大眼睛看着陈烬，充满了依赖。
陈烬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囡囡别怕，哥哥就在外面，很快回来。这个房间…很安全。”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印记，“哥哥有这个，能进来陪你。”
囡囡似乎听懂了，轻轻点了点头，但还是紧紧抱着小鼓。
陈烬退出房间，骨门无声关闭。他站在死寂的走廊里，看着那扇隔绝的门，心中沉重。这无垢层，与其说是安全屋，不如说是一个更高级的牢笼。囡囡的“纯净”状态，更像是一种需要被隔离观察的珍稀标本。
时间紧迫！楚河还在等着他！
陈烬转身，快步走向来时的骨门轿厢。必须尽快返回恶念层！
当他再次穿过那空间扭曲的轿厢，回到恶念层大堂时，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和劣质香火的味道再次涌入鼻腔，反而让他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尽管这人间是扭曲的地狱版。
“陈哥！这边！”王小雨焦急的声音传来。她守在通往客房的骨梯旁，旁边是抱着楚河的李强，还有被李强像麻袋一样丢在地上、依旧昏迷的张建国。
“楚河怎么样？”陈烬立刻上前。
“不太好！体温很低，鳞片的光更暗了！”王小雨声音带着哭腔。楚河的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背部的鳞片裂纹处，那淡金色的光点几乎看不见了。35%的污染度如同实质的阴影缠绕着他。
“妈的！那鬼前台催命一样！”李强指着大堂中央一块悬浮的、由惨白腿骨拼成的电子屏，上面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刺目地跳动着：
【707号房首次服务倒计时：07:21】
“走！”陈烬从李强手里接过楚河，当先踏上那由巨大脊椎骨盘旋而成的楼梯。楼梯踩上去冰冷湿滑，两侧墙壁依旧是覆盖着“人皮”的材质，暗金色的痛苦人形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无声哀嚎。
七楼，恶念层。
走廊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无数怨念发酵般的陈腐气息。两侧的房门紧闭，门上没有号码牌，只有一个个和房客胸口印记一模一样的、扭曲的黑色秤砣浮雕。
“704…705…706…707！在这！”李强指着走廊尽头一扇门。这扇门上的秤砣浮雕比其他的更加巨大、深邃，边缘甚至隐隐泛着暗红色的血光。
陈烬胸口的秤砣印记微微发烫，与门上的浮雕产生共鸣。沉重的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房间内部比无垢层更加简陋压抑。惨白的骨床，一张同样材质的骨桌。墙壁是粗糙的、布满细小孔洞的黑色材质，不断有极其微弱的、带着精神污染的低语声从孔洞中渗透出来，如同无数蚊蚋在耳边嗡鸣。天花板上，一个缩小版的、由惨白指骨构成的转经筒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烦躁的冰冷波动。
没有时间观察环境。陈烬将楚河小心地放在冰冷的骨床上。楚河的身体接触到骨床的瞬间，床体表面竟然亮起几道暗红色的能量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开来，缠绕向他的西肢！
“操！这是什么鬼东西！”李强惊怒。
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内响起：
【707号房客及关联污染体接入。】
【首次‘剥业障’服务准备启动。】
【服务执行者：罗刹（净化型）己就位。】
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地面无声地滑开一个圆形孔洞。一个身影缓缓升了上来。
它身高接近两米，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角质甲壳，关节处是粗大的黑色骨刺。它的头颅像是一个被剥了皮、只剩下肌肉纤维和惨白颅骨的狰狞狗头，两排交错的锋利獠牙滴淌着粘稠的涎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双手——那不是手，而是十把锋利无比、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骨质剃刀！
“罗刹”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浑浊的黄色火焰，死死锁定了骨床上的楚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贪婪低吼。它似乎对楚河身上那残留的、淡金色的伏羲血脉气息和极高的污染度格外“感兴趣”。
“目标锁定：高污染创伤体。业障核心：伏羲血脉污染（疑似）。剥除优先级：最高级。”电子音冰冷地宣布。
“剥除？！”陈烬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净化！这是活体解剖！
“吼！”那罗刹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猛地扑向骨床上的楚河！十把锋利的骨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刺楚河着青色鳞片的胸膛！目标首指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住手！”陈烬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扑过去阻拦！
但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禁锢力量瞬间从骨床上爆发，将陈烬狠狠弹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是那束缚楚河的暗红能量纹路！它们不仅束缚了楚河，还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力场，阻止任何人干扰“服务”！
“姥姥！”李强怒吼着，挥起钵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罗刹的后脑！
砰！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暗红色的角质甲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那罗刹只是身体晃了晃，狗头猛地扭转180度，浑浊的黄焰眼窝死死盯住李强，口中发出威胁的低吼！李强感觉自己像是砸在了一块烧红的铁砧上，拳头火辣辣地疼！
罗刹的骨刀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刺向楚河的心脏！
眼看那锋利的刀尖就要触及楚河胸膛的鳞片——
“嗡——！”
被陈烬放在骨桌角落的巫傩小鼓，突然自发地、剧烈地震动起来！鼓身上那抽象的蛇形图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血色光柱，如同愤怒的毒蛇，狠狠撞在罗刹持刀的手臂上！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油脂上！罗刹那覆盖角质的手臂瞬间冒起一股黑烟！它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嘶嚎，刺向楚河的骨刀被硬生生撞偏，“锵”的一声狠狠扎在楚河肩膀旁边的骨床上，溅起几点骨屑！
血色光柱一击即退，缩回小鼓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血色光晕护罩，将楚河的身体笼罩在内。罗刹被灼伤的手臂冒着黑烟，浑浊的黄焰眼窝死死盯着那面小鼓，充满了忌惮和狂怒，一时不敢再上前。
电子音带着干扰的杂音响起：
【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干扰…服务暂停…重新评估威胁…】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对峙。罗刹低吼着，围着血色光罩打转。李强甩着发麻的拳头，挡在陈烬和王小雨身前。王小雨脸色惨白，紧紧抱着囡囡的小鼓，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陈烬挣扎着爬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在血色光罩中依旧昏迷、但暂时安全的楚河，又看向那暴怒的罗刹和桌上那面散发着微弱血光的巫傩小鼓。
囡囡…她到底是谁？这面鼓又是什么？它似乎对楚河有着本能的保护欲…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猛地从隔壁706号房穿透墙壁，狠狠刺入众人的耳膜！
是张建国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