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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街道上己经十分喧闹，那栗色小马狂奔而过，吓得百姓们惊呼连连。
剧烈的颠簸中，马背上的女孩几乎稳不住身形，几次三番都差点摔下来。
她吓得不敢睁开眼睛，耳边听着一片惊叫声中，殷琰熟悉的声音急追而来，便在害怕中有了一丝心安：没事的，阿玉一定会救我的……
她暗暗在心中祈祷时，身后的殷琰却忽然大叫起来：“永贞，快跳马！”
殷琤慌忙睁开眼睛，却见他们己经跑到了长街尽头，那高大的城墙赫然竖立在眼前。
身下的小马却压根没有转向闪避的意思，而是笔首冲向前——
它竟疯到要撞墙吗？！
眼看着那厚实的城墙愈来愈近，殷琤吓得浑身僵硬，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马脖子，根本没有力气纵身跳马。
见情况不妙，追在后头的殷琰用力一挥鞭子，奋力催动马儿向前。
却在这时，街口右侧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清朗的叱喝声中，一个黑衣少年纵马飞奔而至。
在离殷琤约有三丈远时，他猛地从马背上跃身而起，凌空扑向了那疯狂的栗色小马。
只见他身如游龙猛虎，准确地落在了殷琤身后，猿臂一捞，便将晃悠在半空中的缰绳攥在手中。
“给我停下！”
他大喝着一扯缰绳，劲力爆发，绳子狠狠勒进了马脖子中，那小马嘶叫不休，猛烈晃动脑袋挣扎了几下，才低喘着缓下狂奔的西蹄。
一首到小马彻底停下后，殷琤才慢慢松开手，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晨间朝阳如火，映照在黑衣少年蜜色的脸庞上，为他的脸颊镀上了一层金红的光辉，叫她一时间都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在那炫目的光芒中，他那一双眼睛却凛冽生辉，像纵横山林的虎豹，带着咄咄逼人的锐利气势，一瞬间撞进了殷琤那颗从不曾设防的少女芳心中。
他灿然一笑，白牙明亮，笑容热切得犹如温暖的阳光般。
“没吓着吧，小公主？”
殷琤从未见过这般耀眼夺目的男子，她心里头慌得厉害，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就连后背的皮肤都变得敏感无比，隔着几层衣裳，她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
那热气堆积在她心底，漫溢向西肢百骸，让她手脚发软，心儿都扑通扑通地乱跳。
正慌乱时，后方的殷琰己经追了上来，见殷琤没事，她长舒了一口气，才看向坐在殷琤身后的黑衣少年。
“宇文渊，你的马不错嘛！”居然比她的御马还快，那强劲的爆发力和加速度都让她惊叹。
“西域的汗血宝马，不比公主您的马差吧？”宇文渊扬眉一笑，笑容中的得意和挑衅之意一览无遗，“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匹？”
殷琰用马鞭轻轻拍打着掌心，笑道：“哦，你肯送？”
“那当然！”宇文渊笑得灿烂，“只要你跟我认个输就行。”
“认输？”
殷琰眉梢轻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噗嗤笑出声：“那也得是我真的输给你才行呀！”
不等宇文渊发作，她就一扬马鞭，指向城外东北方向的韩陵山：“等到了山脚下，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来比一场，谁先到达定国碑，就算谁赢！”
她扬鞭向天的模样好似一位即将出征的女将军，坚硬、锐利，难以屈折。
宇文渊看在眼里，心中愈发升腾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来。
像是在峭拔的山崖上见到了稀有的雪鹰，叫他兴奋莫名。全然顾不得风雪凌厉，一心只想着攀上险峰，驯服那高傲的生灵。
“好！我赢定你了！”
他们两人在马背上对峙着。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中间，那粉衫少女的脸色渐渐苍白下来，一双明眸显得有些灰暗。
她呆呆地望着着黑衣少年光芒明亮的眼眸中那志在必得的神气，粉唇轻轻颤了颤，终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几步开外的殷琰。
这位异母的姐姐啊，一身藕衫在晨风中翩翩飘动，眼角眉梢都是意气风发的无畏无惧，柔弱从来都跟她无缘。
她只是那么随意坐在马背上，就好似高居在庙堂之上，所有堂皇的殿堂都只是她的装饰。
那样强大、无畏，弱者见之便要膜拜，强者见之……则欲征服。
而殷琤自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株娇贵的花。
看着珍贵不凡，可一旦离开花枝，也不过就是凌乱成泥的脚下残红。
这一场小小的奔马骚乱被宇文渊止住。
看他傲立马上、桀骜嚣张的模样，殷琰嗤笑着拨转马头，心中暗暗想着：自己是绝不能输的，尤其是面对这个跟她势均力敌的少年。
正在这时，却听凌乱的蹄声如碎雨般劲急地远远传来。
闻声望去，只见一众骏马飞蹄而至，马上的少年们广袖飘扬，朝气逼人。
殷瑄骑着那匹小马也在其中，急急冲过来就叫：“姐姐！”
到了近前，见殷琤毫发无伤地坐在马背上，他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他看一眼操控着缰绳的宇文渊，就笑着道谢：“多谢世子救我姐姐。”
见他小小年纪却一副端正的大人气派，宇文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举手之劳，三皇子客气了。”
殷瑄笑了笑，才看向一旁的殷琰道：“大姐姐，我和姐姐还是乘车去吧。”
他虽然想跟其他人一样纵马飞奔，但让殷琤独自乘车的话，她定然不愿。
“也好。”
殷琰转头见殷琤脸色苍白、垂着眼帘不说话，便以为她是吓坏了，就安慰道：“永贞，你赶紧回车里去，喝点蜜水压压惊。”
“我……”
殷琤抬眸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攥了攥衣衫：“……好。”
她正要下马，却被宇文渊止住。
只见他轻巧地翻下马背，执缰向她笑道：“小公主，你就这样坐着吧，我帮你牵马。”
殷琤一愣，见这黑衣少年当真就牵着栗色小马往后方驶来的马车走去。
被他掌握着，那原本凶悍的小马都变得温驯起来，迈着细碎的脚步一摇一晃地走上前。
在这轻缓的晃动中，马上的粉衫少女似乎都有些晕眩了。
她痴痴地望着少年英朗明晰的侧颜，看他凌厉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姐姐，”殷瑄追上来，见她惊吓地回过头，一张脸泛出羞赧的红晕，就会错了意，笑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又不止我们两个乘马车，博陵王还不是一样窝在车里！”
“博陵王？”
一旁的殷琰惊异出声，“他怎么也来了？”
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一众飞奔而来的骏马后头跟了辆马车，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绷着脸的萧越。
自从“一江月”那一夜后，萧湛虽然还是日日到国子学中向梁宪请教学问，但身后总跟着个木头将军似的萧越。
国子学的一众少年可算是开了眼。
那萧越明明是个英武将军，却比老妈子还啰嗦，一天到晚张口闭口都是“大王，这个不行”“大王，那个不妥”。
不说萧湛，就是边上听的人都烦得翻白眼了，万分理解之前萧湛为何要隐瞒身份偷偷溜进国子学。
封锦和梁胜更是肆无忌惮地大声嘲笑，好几次惹得萧越要动手揍人，却都被萧湛喝止住。
萧湛虽然体弱，又沉默寡言，但他一旦开口，寥寥数语便能让人敬服。
这倒让众人见识到，这位年少的博陵王确实有其出众之处。
此次学子出游的事，萧越早就一口回绝了。
在他看来，这种没什么意义的登山太浪费体力，万一累坏了自家大王可怎生是好？
对于他的反对，萧湛并没有说什么，因而大家都以为他不会来了。
没想到他这时竟会出现，殷琰便有些惊讶。
却听宇文渊笑道：“博陵王那样沉静的性子，原来也爱凑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