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皮埃尔的愉快交谈,让宴会厅里原本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多了几分真实的赞叹与好奇。沈灼华应对自如,而陆景行则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商业合作的层面,一切都显得滴水不漏。
然而,和谐的气氛,总容易被不速之客打破。
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从旁侧插入进来。
“哟,这不是陆总吗?真是稀客啊。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是不会来这种俗气的场合的。”
陆景行闻声,眉宇间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厌烦。他转过身,看到了那张他素来不喜的面孔。
王梓轩,宏业集团董事长的独子。宏业与华景在多个领域都是竞争对手,而这位公子哥更是从小就视陆景行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本人没什么经商的本事,却偏爱附庸风雅,在各种社交场合上蹿下跳,以挑战陆景行为乐。
此刻,他正端着一杯香槟,身后跟着两三个同样油头粉面的跟班,一脸玩味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陆景行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立刻被他身边的沈灼华牢牢吸住。
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自上而下的打量,仿佛在估价一件商品。
“啧啧,陆总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王梓轩的语调愈发轻佻,他绕过陆景行,意图首接与沈灼华搭话,“以前总说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我还真信了。没想到啊,你这是不玩则己,一玩就玩个大的,首接学古人,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
“金屋藏娇”西个字,他说得又慢又清晰,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些宾客的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谁都知道王梓轩是在故意挑衅。
陆景行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在听到这西个字的瞬间,骤然冰冷。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沈灼华完全护在自己身后,周身的气压陡然降低。那双深邃的黑眸,像结了冰的寒潭,死死地盯着王梓轩。
“王梓轩,”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管好你的嘴,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被陆景行用这样的眼神盯着,王梓轩心里下意识地有些发怵,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更不能输了气势。他梗着脖子,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这位小姐面生得很,既不是圈子里的名媛,也不是商界的女强人。陆总不介绍一下,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他越说越过分,甚至试图越过陆景行,去碰沈灼华的肩膀。
陆景行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毕露,正要发作——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截素白的衣袖,被一只温凉的小手轻轻拉住了。
动作轻柔,力道却不容忽视,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陆景行一僵,低头看去。
沈灼华不知何时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正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她对他微微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稍安勿躁。
在长安城的宫宴上,她见过比这更阴险的构陷,更恶毒的言语。眼前这个男子的挑衅,在她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粗鄙,且毫无章法。
而陆景行的怒火,虽是为她而起,但若在此刻爆发,只会正中对方下怀,将他们两人都拖入更难堪的境地。
她不能让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失了体面。
安抚了陆景行之后,沈灼华这才缓缓抬起眼,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王梓轩。
她没有动怒,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澜都没有。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胡闹的孩童。
那种眼神,不是蔑视,却比任何蔑我视都更具穿透力。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将他所有嚣张跋扈的伪装,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梓轩被她看得心头一滞,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讥讽的话,竟莫名其妙地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