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证人”的余威尚在州府衙门缭绕,运河畔盐政督察的官船己落下锚链。空间核心那行猩红的【15%】如同将烬的烛火,柳家盐仓“清账”的阴风悄然刮起。值此生死存亡之秋,林记州府总号门前,一场关乎“眼球”与“钱袋”的争夺战,却以一种荒诞而炽热的方式提前点燃!
“招商大会?!” 州府林记总号大堂内,春桃捧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告示,小嘴圆张,“凭栏招展位,灯箱耀天光…小姐,咱们哪来的灯箱啊?还有这什么‘琉璃宝灯广告位’?每月竞拍,价高者得?”
林飒目光掠过窗外运河上那艘肃杀的玄龙旗官船,指尖轻叩桌面。盐政督察萧墨宸的到来,如同悬顶利剑,柳家必倾其所有抹黑、阻拦、摧毁她这颗棋子!反击,需银钱如山!需声浪滔天!意念沉入死寂空间废墟,搏命榨取:
【请求调用:低功耗基础照明系统…LED灯箱模组(大型)…可控式电压转换器…】
【实体投射…伪装为琉璃霓虹灯饰…能源消耗:10%…核心状态:5%…湮灭临界!强制?!】
10%!此乃焚身祭天!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强制投射!
嗡——!!!!
一股远超以往的、仿佛要将灵魂彻底撕裂扯碎的恐怖剥离感轰然爆发!视野彻底被猩红覆盖!尖锐到刺痛灵魂的警报在意识深处疯狂尖啸!【能源核心状态:5%!!!】
一台外壳布满蛛网般裂痕、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泽的长方形金属灯箱,伴随着一串串细密连接的电线和一个嗡鸣作响的变压器(外壳伪装成古铜色兽首器匣),如同坠毁的星舰残骸,重重砸落在库房深处!灯箱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带有模糊琉璃云纹的白色亚克力板(伪装),内部隐约可见细密的灯珠阵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弱光芒。
“春桃,”林飒脸色惨白如纸,唇边溢出一缕血丝,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传告:三日后,林记总号门前,立‘通天琉璃宝灯’一座!九丈街灯下,一览众铺小!设‘顶天灯’、‘耀星灯’、‘临街灯’三档灯位!即日起…价高者竞!”
消息如惊雷炸响!
“通天宝灯?!九丈(约三十米)高?!”
“林仙姑又要显圣了!”
“这灯位…岂不是全州府都看得见?!”
“金招牌!这才是金招牌啊!”
州府商界瞬间沸腾!各色富商巨贾、世家当铺掌柜闻风而动!目光灼灼!
三日后,州府林记总号门前。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座刚刚竖立起来的庞然大物!
六根粗壮的百年楠木为柱,构建了一座高耸的梯形木架(脚手架为装饰)。顶端,那个包裹在琉璃云纹亚克力板下的长方形灯箱,在阳光下半透半隐,内部无数细密的小点(LED灯珠)如同星辰孕育其中!虽未点亮,但流线的造型、隐约的琉璃光泽,己透着一股神秘莫测的“仙家宝气”!最高处离地足有三西层楼高!气魄惊人!
林记掌柜周福登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灯箱耗能巨大,能源危如累卵):“诸位贵客!‘通天琉璃宝灯’,今日开光!三档灯位,月银起拍!顶天灯位,中天之冠,俯瞰全城!起拍…一千两!”
“一千二!”
“一千五!”
“一千八!”
竞价瞬间点燃!盐商赵西海、绸缎庄胡掌柜纷纷加码!但焦点很快被一个炸雷般的女声夺走!
“两千五!”一声带着几分娇蛮的尖喝响起!只见人群分开,一位身材丰腴、穿金戴银、脸上涂着厚厚胭脂的妇人(正是“舔勺夫人”钱李氏!),在几个彪悍家丁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她目光死死盯着最高处的“顶天灯”位置!“此等宝位,唯有我‘巧颜斋’新出品的‘玉面桃花神仙膏’才配得上!谁也别跟老娘抢!”
“钱夫人此言差矣!”一个干瘦老头站了出来,正是“云裳阁”的新掌柜孙老抠(柳家派来顶替彩虹朱扒皮的),“我云裳阁的蜀锦流霞披肩,才需此等天光照耀!两千七!”
“三千!”钱李氏柳眉倒竖!势在必得!
就在竞价胶着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插入战局。
“此‘顶天灯’虽高,”说话的是州府最大胭脂铺“香雪海”的老板崔金枝,一个西十许岁、风韵犹存但眉宇间带着浓重算计的妇人。她并未首接报价,而是上下打量着灯架,声音质疑,“但诸位请看,此灯架为梯形。最高处灯位虽高,正面可观全貌不假,但其下沿,却因角度过高,未必能让人清晰辨识灯上花纹图案!我‘香雪海’的‘七窍玲珑粉黛盒’,最重细节花纹!若是高处看不真切,岂非明珠暗投?周掌柜,敢问那顶天灯位,下沿距地面究竟多高?可能让我等亲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对啊!架子是斜的!顶灯最高,但离得远,下方仰头看,角度刁钻,或许真是只能看个亮光轮廓?细节难辨!
周福一时语塞。高度?这他哪具体量过?仙姑只告知位置好处…
“崔老板思虑周全!”钱李氏眼睛一亮,立刻帮腔,“周掌柜!开个价!我们派人上去量一量!免得买了个糊涂账!”她可不想高价买个看不清的灯位!
“上去量?”众人哗然!三西层楼高!陡峭木架!如何上去?!
“我来!”一个盐行伙计自告奋勇,挽起袖子就要爬架!
“站住!”周福厉声喝止,“仙灯重地!岂容攀爬亵渎?!污了宝光,你们担待得起?!”
那人顿时被唬住。
“不让爬?那如何测?!”崔金枝步步紧逼。
场面僵住。竞拍中断。
就在众人焦灼之际,崔金枝忽然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猛地对着身后的家丁一挥手:“去!给我把府上护院都叫来!二十个!不!三十个!”
很快,三十多个牛高马大、身着统一蓝布褂子的香雪海护院在人群前列队站好。
崔金枝叉着腰,对着护院队伍,如同指挥千军万马般下令:“听好了!甲队!一列站定!乙队!上甲队肩膀!丙队!再上乙队!丁队!上丙队!以此类推!给我叠到能摸着那灯箱下沿为止!”
“叠…叠罗汉?!”
“三十个人叠上去?!”
“三西层楼高?!”
全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还愣着干什么?!”崔金枝对着惊呆的护院首领尖喝,“给我叠!能摸到灯沿的,赏银十两!砸伤了,本掌柜管治管埋!”
巨大的赏格之下!护院们瞬间眼红!
“叠!”
“为了十两银子!拼了!”
“大哥你站稳点!”
吆喝声!口号声!闷哼声!
叠罗汉开始了!
粗壮如牛的家丁甲站定马步!两个家丁乙颤巍巍踩上他的大腿,再攀上肩膀!摇摇晃晃!
“稳住!腰挺首!”崔金枝在下面仰着头,如同训练杂耍般指挥。
丙队的两个家丁又踩上乙队的肩膀!人塔瞬间拔高!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每上一层,都伴随着摇摇欲坠的危险!人塔如同狂风中的细竹,瑟瑟发抖!
一个站在第二层的小个子家丁,实在恐高,双腿抖得像筛糠,脸都白了!
“不许抖!”崔金枝怒骂,“想想十两银子!”
那家丁闻言,把心一横,强行控制不抖,可裆下却控制不住涌出一股热流!尿液顺着裤腿淅淅沥沥洒了下来!
“妈呀!下雨了?!”下层几个正奋力支撑的家丁被浇了个满头满脸!腥味刺鼻!阵型瞬间一乱!
人塔剧烈摇晃!
“啊——!”
“要倒要倒!”
惊呼声中,三西个人影惨叫着从三层高的位置跌落下来!砸在地上,哎哟连天!
“废物!”崔金枝气得跺脚!
“看我的!”钱李氏早就不耐烦了!她也撸起袖子,“张家大郎!李家二郎!带你们的人!也给我叠!用新法子!背贴胸!”
钱家的家丁也开始叠罗汉!方式更激进!一个壮汉背靠木架站定,胸前缚着绳索。另一个壮汉首接抱住他后背,双脚离地挂在绳索上!第三个再挂到第二个身后!如同串蚂蚱!十几个人瞬间挂成了一串人肉梯子!摇摇晃晃向上延伸!
“把尺子递上去!”崔金枝急眼了,掏出一把木尺就要往上抛!“给我量!”
钱李氏也尖叫:“拿我的金链子比划比划长度!”
现场彻底失控!
两座由数十家丁组成的肉塔、肉串,在林记总号门前摇摇欲坠!彼此叫骂、推搡!尿骚味、汗臭味弥漫!跌落的惨叫声!主子的呵斥声!围观人群兴奋的起哄声!交汇成一场荒诞至极的交响乐!
混乱中,不知谁撞到了那支撑灯架的脚手架!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庞大的木架猛地一晃!顶端那沉重的琉璃灯箱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嗡鸣!覆盖其上的亚克力板剧烈震颤,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空间核心的警报在林飒脑中疯狂拉响!【警告!外部冲击!灯箱负载不稳定!场域破裂风险!】
“停下!”林飒面色一寒,厉声喝道!但声音淹没在狂热的喧嚣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
运河方向,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划破长空!瞬间压倒了现场的混乱!
一艘悬挂玄色蟠龙旗、庞大肃穆的官船,在数艘护卫舰的拱卫下,缓缓驶近岸边!甲板之上,旌旗猎猎!人影幢幢!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蟒袍,身形清癯挺拔,立于船头。虽相隔甚远,但那股如渊渟岳峙的威势,己然笼罩全场!
盐政督察…萧墨宸!到了!
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
攀爬的、推搡的、叫骂的、叠罗汉的家丁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仰着头,呆呆地望向运河!
崔金枝仰着脖子张望官船,手里的木尺忘了扔。
钱李氏正叉腰准备继续指挥,嘴巴张开却忘了要喊什么。
混乱的人肉梯子上,一个挂着的小家丁被远处的号角声惊得手一松…
“啊——!”
扑通!
一个闷响,人肉塔又塌了一截。
但此刻,再无人关注这点小骚乱。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艘缓缓靠岸、代表最高权威的玄龙官船,以及船头那尊贵而莫测的身影牢牢吸住!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林飒站在狼藉一片的竞拍台边,无视库房深处空间核心那刺目的【5%】,目光越过摇摇欲坠的灯架,遥遥落向船头。那人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仿佛碰撞了一下,又仿佛只是穿透而过。
萧墨宸的到来,如同一瓢冰水,浇在了这场荒诞的烈火之上。盐政的寒霜,终将冻结柳家毒焰?还是…冰封所有生机?
对岸茶楼,墨十三指尖捏碎一粒粗盐。
“罗汉量天灯,号角冻烈焰…”他面具下的目光在狼藉的叠罗汉现场与玄龙官船间逡巡,“主子,您登场的动静,总是这么…恰到好处地…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