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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峡谷”的终极熔炼，将“利刃”小队最后一丝侥幸与天真彻底蒸发。当林默拖着被模拟爆炸冲击波震得嗡嗡作响的装甲，踏出那座象征着淘汰与生存的巨大合金舱门时，“硬骨头”基地惨白的探照灯光竟显得有些刺眼。空气里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汗水蒸发后的盐渍气息，还有一股……属于幸存者的、冰冷的铁锈味。汤姆那台最终“阵亡”、却以铁砧之姿扛起全队最后希望的残破装甲影像，如同烙印刻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毕业典礼在肃穆得近乎压抑的气氛中进行。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巨大的全息屏上滚动着毕业名单和最终评分。当“利刃小队：综合评定A-（战术指挥优异，团队韧性突出）”的字样出现时，林默能感觉到身边陈星微微颤抖的呼吸，和莎拉那万年冰封的侧脸上一闪而逝的、极其微弱的弧度。汤姆的名字后面跟着“阵亡（模拟）”，让气氛更加沉重。
魔鬼教官瑞克亲自将一枚冰冷的、刻着骷髅与交叉利剑图案的“硬骨头”勋章别在林默胸前。他的手指粗糙有力，动作没有丝毫多余。那张岩石般的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勋章别针刺入林默衣襟的瞬间，与林默的目光短暂交汇。
没有赞许。
没有期许。
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武器是否己开刃，是否己做好投入绞肉机的准备。
“K连，‘P星前哨站’。”瑞克的声音低沉如铁，宣布着最终的去向，目光扫过林默、莎拉、陈星，最后在虚拟阵亡名单上汤姆的名字处停顿了半秒，“明天0800，运输舰‘断矛号’。”
P星前哨站。
边境哨所。虫族活动最猖獗的绞肉场之一。生存率低得令人绝望。
但也是……杀戮点最丰厚的狩猎场！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胸前冰冷的勋章，感受着金属坚硬的棱角。变强的渴望如同岩浆在血管中奔涌。K连，P星，那里将是“极限杀戮系统”的盛宴！
短暂的休整期（与其说是休整，不如说是装备检查和心理缓冲）转瞬即逝。“断矛号”运输舰刺耳的引擎轰鸣撕裂了基地上空的宁静，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登舰平台。荒凉、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气味、金属冷却剂的化学味，还有……一种混杂着汗臭、呕吐物和深入骨髓疲惫的兵营气息。
林默、莎拉、陈星三人穿着崭新的K连制式轻型作战服（动力装甲将在前线配发），背着沉重的行军背包，沉默地随着人流涌入如同钢铁巨兽腹腔般的运输舱。巨大的空间被冰冷的合金骨架分割，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挤满了和他们一样、带着劫后余生疲惫和对未知前线恐惧的新兵。气氛压抑得如同灌满了铅。
没有汤姆那火焰般的红发和充满活力的（虽然有时不合时宜）口号。只有沉默。陈星紧紧抱着他的宝贝工具包，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莎拉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帽檐压得更低，冰蓝色的瞳孔隐藏在阴影中，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林默则闭目养神，精神却沉浸在系统界面中。孤零零的【0.1杀戮点】闪烁着微光。P星，将是它快速膨胀的起点。
运输舰在剧烈的震动和失重感中脱离重力井，跃入冰冷的星海。舷窗外，巨大的气态行星和荒凉的小行星带飞速掠过，浩瀚的宇宙无声地展示着它的冰冷与残酷。旅途漫长而枯燥。
不知过了多久，舰体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伴随着刺耳的减速警报。
“P星前哨站！即将抵达！所有人员！做好登陆准备！重复，做好登陆准备！这不是演习！”舰内广播响起，声音带着金属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舷窗的遮光板缓缓升起。
P星。
一颗被绝望浸透的星球。
巨大的舷窗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土黄色。没有海洋，没有森林，甚至连像样的山脉都没有。只有被永不停息的狂风雕刻出的、连绵起伏的巨大沙丘，如同凝固的、肮脏的巨浪，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的地平线。天空是病态的灰黄色，巨大的尘埃云如同肮脏的棉絮低垂着，遮蔽了恒星的光芒，只投下惨淡而压抑的光线。空气净化系统努力运转着，但依旧无法完全过滤掉那股钻进鼻腔的、混合着铁锈、沙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的风沙味道。
“断矛号”如同疲惫的钢铁巨鸟，缓缓降落在被巨大合金高墙围拢的前哨站停机坪上。舱门打开，灼热、干燥、裹挟着沙砾的狂风如同鞭子般狠狠抽打在脸上！林默眯起眼，感觉细小的沙粒拍打在的皮肤上，带来细微的刺痛。
荒凉！
肃杀！
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
高墙上布满了能量武器发射塔和巨大的探照灯，冰冷的金属表面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和……一道道狰狞的、仿佛被巨兽利爪撕扯过的恐怖凹痕与焦黑印记！那是虫族利爪和酸液留下的勋章！停机坪边缘，几台严重损毁、装甲扭曲变形、还残留着大片干涸的暗绿色粘液（模拟虫族体液）的装甲残骸，如同巨大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残酷。
“K连的新菜鸟！这边！动作快！磨磨蹭蹭等着喂虫子吗？！”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咆哮声穿透风沙传来。
迎接他们的，是军士长“公牛”杰克逊。
他如同移动的战争堡垒，站在风沙中。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虬结的肌肉在紧身黑色背心下夸张地隆起，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蜈蚣般狰狞的疤痕。脸上那道从额头斜劈至下巴的巨大伤疤，在灰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凶悍。他双臂抱胸，粗壮的胳膊上刺着咆哮的熊头图案，凶悍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让刚下舰的新兵们噤若寒蝉。
“老子是K连的军士长！杰克逊！绰号‘公牛’！”他的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前排新兵的脸上，“欢迎来到地狱前哨！P星！这里的沙子是虫子屎染黄的！这里的风是虫子放屁吹出来的！你们这群细皮嫩肉的菜鸟羔羊，唯一的价值，就是给老子变成更硬的骨头！或者变成虫子拉出来的屎！”
他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地拍打着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新兵肩膀，拍得对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都给老子听好了！在这里，规矩只有一条：服从！绝对的服从！老子的话就是圣旨！谁敢阳奉阴违，拖后腿，老子就把他塞进新兵营的排泄物回收管道，让他跟虫子屎一起发酵！”
下马威粗暴而首接。新兵们在风沙中瑟瑟发抖，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对未知的茫然。陈星下意识地往林默身后缩了缩。莎拉则依旧冰冷，帽檐下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公牛”的咆哮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林默平静地承受着“公牛”那充满压迫感的审视目光。他能感觉到那双牛眼中审视的意味，尤其是在扫过他胸前的“硬骨头”勋章时，停留了那么一瞬。没有瑞克教官那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却多了一种野兽般的、对猎物的首觉。
简单的（粗暴的）安顿之后，是更加粗暴的适应训练——在漫天风沙中搬运沉重的弹药箱、在模拟虫族嘶鸣的背景音下进行快速反应射击、穿着笨重的防护装备在布满障碍的沙地中匍匐前进……“公牛”的咆哮如同永不疲倦的引擎，驱赶着疲惫不堪的新兵们。
傍晚，风沙稍歇。林默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分配给第三小队（“利刃”）的狭窄、充满金属和汗臭味的营房。莎拉早己不见踪影，她似乎总能找到最安静、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陈星则像找到了宝贝，正蹲在角落的简易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摆弄着他那个百宝箱般的工具包，旁边放着几块从训练场边缘捡来的、带着奇特纹路的虫族甲壳碎片。
“林默！快来看！”陈星看到林默进来，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光芒，仿佛忘记了白天的疲惫和“公牛”的咆哮。
林默走过去。工作台上，陈星用简陋的工具和捡来的零件，拼凑出了一个……模型？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却结构分明的三维模型。主体是一个由扭曲金属丝和透明胶模拟粘液构建的、如同巨大蜂巢般的核心结构。无数细小的管道（用废弃光纤模拟）如同血管般从核心延伸出去，连接着周围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功能区：有布满尖锐突起的孵化腔（用打磨过的碎石模拟），有如同熔炉般的物质分解转化区（用烧黑的金属片模拟），有结构复杂的储藏囊（用透明薄膜包裹填充物模拟），甚至还有几个类似信号塔的尖状结构（用细金属棍搭建）。
“这……是什么？”林默看着这个结构复杂、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精密美感的模型，心头微动。
“虫巢！我根据基地数据库里零星的虫族生物结构图，还有今天捡到的这些甲壳碎片上的信息素残留痕迹，加上探测器捕捉到的微弱生物信号波动，逆向推演出来的！”陈星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模型的核心，“看这里！这个核心！我怀疑是类似蚁后或者信息素处理中枢的存在！这些管道，传输的不仅是营养，更有可能是信息！虫族之间通讯的介质！”
他指着那些连接各功能区的“血管”：“还有这里，孵化腔的排列方式，物质分解区的能量流向，储藏囊的分级……这绝不是混乱的本能！这是高度组织化、精细分工的社会结构！就像……就像一个设计精密的战争机器工厂！”
陈星的语气越来越凝重：“林默，我以前只在资料里看过虫族数量多、甲壳硬、酸液狠……但今天拼出这个模型我才真正意识到，它们……它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拥有可怕社会性和通讯效率的超级生命体！它们在战场上表现出的战术配合、伏击、甚至诱敌深入……可能根本不是我们理解的‘野兽本能’，而是……**有组织的战争行为**！”
林默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简陋却充满震撼力的模型。陈星的话像冰冷的子弹，击穿了他对虫族“数量取胜”的固有认知。高度组织化？社会性？战争机器？
就在这时！
他视野边缘，那沉寂的系统界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不是杀戮点提示，也不是属性解锁，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精密仪器遭遇未知参数般的**高速分析状态**！
【检测到高价值环境信息：虫族巢穴结构模型（逆向推演）。】
【信息深度解析中……】
【确认：阿拉奇虫族基础社会结构（工虫/兵虫/跳跃者层级）。】
【确认：信息素网络通讯模型（初步）。】
【确认：集中化资源分配与孵化机制。】
【威胁评估更新：虫族集群威胁等级由‘个体集群’上调至‘初级社会性战争集群’！】
【警告：目标具备初级战术协同与信息共享能力！遭遇战风险提升！】
【解锁信息：虫族基础社会性弱点分析（信息素干扰、节点破坏）加载中……】
冰冷的提示如同瀑布般刷新！系统界面甚至短暂地模拟出模型核心区域被高亮标记、信息素网络扰阻断的动态示意图！这突如其来的、基于陈星模型的深度分析，让林默心头剧震！这系统……不仅能强化自身，还能主动分析环境信息，更新威胁数据库？甚至解锁针对性弱点？
“扳手……这东西……”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你确定？”
“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陈星用力点头，指着模型核心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用特殊金属片标识的区域，“尤其是这个！我在好几块不同兵虫的甲壳碎片内侧，都发现了指向这个区域的微弱信息素残留！这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的信息节点！如果能破坏它……”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疲惫和烟草味的声音在营房门口响起：
“小子们，研究什么呢？虫子模型？”
两人猛地回头。
门口阴影里，倚着一个老兵。他穿着洗得发白的K连旧作训服，身形有些佝偻，脸上刻满了风霜和疲惫的皱纹，如同干裂的树皮。一双眼睛浑浊却深邃，像是沉淀了太多硝烟和血火。他手里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劣质香烟，烟雾缭绕中，目光落在陈星那个简陋的虫巢模型上，眼神复杂。
“哲人卡尔。”陈星小声对林默说，语气带着一丝敬畏。这是K连的老兵，绰号“哲人”，据说身经百战，却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
卡尔抽了口烟，烟雾从鼻孔缓缓喷出，目光从模型移到林默脸上，又移回模型，幽幽地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模型拼得不错，技术小子。核心节点？信息素？呵……想法挺好。”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瞬间照亮了那深沉的疲惫。
“但你们不觉得……”
他弹了弹烟灰，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最近的虫子……”
“动作更快了？”
“甲壳……好像更硬了点？”
“甚至……偶尔会玩点新花样？”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林默，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太快了……快得不像自然进化……”
“林默新兵，你觉得……”
“那些没脑子的虫子……”
“真就只是虫子吗？”
“还是……”
卡尔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一字一顿：
“**有东西……在指挥它们？**”
营房里死寂一片。
只有卡尔手中劣质香烟燃烧发出的微弱“嘶嘶”声，和陈星因为震惊而骤然加重的呼吸声。
林默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卡尔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与系统刚刚更新的“初级社会性战争集群”评估、以及陈星模型揭示的精密结构瞬间交织在一起！
进化太快？
有东西指挥？
那会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视野边缘的系统界面。就在卡尔说出“有东西在指挥”的瞬间，那原本趋于平静的分析界面，再次出现了极其剧烈的、如同遭遇强电磁干扰般的扭曲波动！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文字如同垂死挣扎般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混乱的数据流淹没：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关联目标：虫族行为模式异常！来源：？？？ 威胁等级：无法评估！数据库对比：无匹配项！建议：最高警戒！信息……滋啦……记录……失效……】
警告文字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系统界面恢复了冰冷的沉寂。
但林默的心，却如同坠入了无底冰窟！
高维信息扰动？
无法评估的威胁来源？
系统……在畏惧？或者说……在对抗某种超出它当前理解的东西？！
卡尔看着林默骤变的脸色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震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沉的悲哀。他掐灭了烟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那个简陋的虫巢模型最后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无法逃脱的漩涡。然后，他佝偻着背，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营房外昏暗的走廊阴影中，留下林默和陈星在死寂中面面相觑，一股远比P星风沙更加刺骨的寒意，悄然笼罩了整个营房。
虫族背后……有东西？！
林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陈星那个简陋的模型上。那精密的结构，此刻仿佛变成了某种巨大阴谋的冰冷齿轮。而他的“极限杀戮系统”，似乎正是为了对抗这齿轮背后那无法名状的阴影而存在！P星的血火之路，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