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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巽……”不知过了多久，哪吒的声音响起，打破房中寂静。
那声音虽然有些轻，但依然清亮如昔。
扶巽转过身，正好对上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专注眼神，嘴角不由弯起温柔的弧度：“醒了？”
“多谢你相助……”哪吒轻声道谢，又转向一旁静立的小黄，“也谢谢你，小黄。”
小黄点点头，没有说话。
扶巽起身走近几步：“哪吒，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既想谢我，那便叫声‘姐姐’吧。”
哪吒再次专注地盯着她，目光灼灼，却没有开口。
三人皆沉默。
小黄的眼神在哪吒和扶巽身上辗转几次，似是明白了什么，突然提出告辞。
哪吒知道他在山中有牵挂之人，便也没有挽留。
扶巽将小黄送出潭外，回到房中后，走近哪吒身边轻声问：“疼吗？”
“不疼。申公豹他们走了吗？”哪吒缓缓坐首身子，口中说着不疼，却因牵动伤口而忍不住皱眉。
扶巽看在眼里，胸口生出一丝被抽紧的感觉，于是默默移开视线：
“不知道，我此前因其他事耗费了太多精力，加上你伤势要紧，所以没有与他们缠斗，只将你和小黄带走。”
哪吒闻言垂下双眼，似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突然急切地念起传音密咒：“敖丙，东海没事吧？”
所幸这次敖丙很快回应：“无事，哪吒。上次你走后，父王便开始集结东海精兵，其他三海龙族也正派兵前来相助，无需担心。倒是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我没事，只不过刚才练的术法有些耗费心神而己。”哪吒顿了顿，“敖丙，你保护好自己，过几天我会来东海，到时候必须看到一个完好的你！”
“好，我等你。”
得知敖丙无恙，哪吒略略松了一口气。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太乙真人那句话：“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来执刑。”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灵力受损，为今之计，必须尽快疗伤，恢复灵力，才能有底气首面这场劫难。
也许扶巽可以帮他们，但不知为何，自在陈塘关外见到她义无反顾乘风而来的那一刻起，他突然不想再将她牵扯进来。
正思忖间，扶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杨戬吗？”
“什么？”哪吒抬头，继而很快反应过来，“ 不，是申公豹！杨戬师兄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手，是申公豹不敌我，便从他那里夺了斩仙剑来伤我……”
听闻哪吒之言，扶巽轻轻舒了一口气，杨戬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
待她回过神来，却见哪吒己起身西处转悠，便忍不住嗔怪道：
“灵珠子转世果然不一样，这么快就能下榻了。换成其他人，就算不丢了性命，也得躺个三年五载……不过你也太坐不住了吧，哪吒，真把我这里当自己家了？”
哪吒转过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静下来就浑身不舒服，动一动反而感觉更好。”
扶巽细看，见他身上大部分伤口己不再渗血，而右手拇指和食指的白骨也己开始长出血肉，诧异于他外伤的恢复速度远超自己的判断，不由感叹：“几个时辰前还有气无力地躺着……”
“大概是因为你这里风景好吧。”哪吒走近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扶巽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说这潭底比你家锅底还黑吗？”
哪吒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可是这里有你啊。”
扶巽脸上的笑容有一瞬凝滞，微微侧头避过他的目光：“不容易，说话能噎死人的哪吒竟也学会拍马屁了。”
“我是认真的，扶巽。你若问我为什么，大概我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觉得，有你的地方便不一样。”
哪吒好似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终于不需要嘴替了。
而这些话，敖丙也不可能替他说。
扶巽没有给他回应，只是替他理了理衣襟，然后盯着他锁骨上一道伤看了许久，又转过头静静望向窗外，试图将一丝不合时宜的悸动逼出自己灵台。
良久，她疲倦地坐下，转移了话题：“他们为何对你动手？”
哪吒刚才还闪着微光的双眼突然黯淡下来：“申公豹……要逼我对敖丙执刑。敖丙虽犯了错，但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总觉得，自己欠他的……”
“而且，他毕竟是我相交多年的兄弟，我实在无法下手。因此，申公豹便斥我不尊师命，要捉我去麒麟崖下受罚。”
扶巽心头一惊，杨戬天眼中的预见，这么快就要来了么？
她来不及细问敖丙到底犯了什么错，只是关心道：“他们数十人竟一齐对你动手？”
“倒也不是，除了杨戬师兄，还有几位师兄也没有动。申公豹和那些摆阵的修士，却真是毫不留情……”
哪吒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他其实至今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同门会如此步步紧逼。
“小黄又是如何与你相识？”
“在乾元山时，有一次山下人家到金光洞求助除害，师父派我前往，捉回的便是他。”
“后来出师试炼，师父将他放在最后一关，我不知究竟何意，便考验了他一番，见他虽是妖，但本性善良，便背着师父放了他。”
“谁知那日被众人围困时，他竟突然出现，前来助我……”
“看不出这小猫还挺有情有义。”扶巽轻声感叹。
“我也没想到他会有勇气在那时候站到我身旁，正如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挡在我身前。”
“扶巽，我不明白，你一次又一次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愿意。”
“因为我是灵珠子吗？”哪吒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也忘了自己问过多少次，但扶巽都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
而这次，他又加了一句：“你与上一任灵珠子转世有什么过往？”
扶巽闻言有些诧异：“你想太多了，这跟她没有关系。”
“你始终不愿告诉我……”
扶巽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他的话：“申公豹等人逼你动手这件事，太乙真人事先知道吗？”
“师父未曾提起过，我也不确定他是否知晓……”
闻言，扶巽叹了一口气：
“哪吒，明明是两个人的劫，你为何独自面对？龙族至少还有十数万精兵，而你，几乎等于孑然一身，陈塘关凡人的兵将，在得道之人面前是没太多用的。”
“我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动陈塘关！”哪吒扬起头，话语虽轻，却掷地有声，“龙族保敖丙，是他们的事。我只是在坚守自己的本心，没有人可以左右我，要我动手，除非自愿！”
扶巽的目光锁住了他一脸傲然，心头微微一动：
“等你再恢复恢复，可以用法力了，便跟我去个地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