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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肆虐了一整夜。岩洞内，寒意刺骨，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两人心头。林月裹着雷烬那件半湿的兽皮坎肩，蜷缩在角落，身体因寒冷和腹部的异样感而微微颤抖。她不敢睡，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偶尔抬眼，看向洞口那个沉默如山岳的背影。
雷烬背对着她，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雨水早己停歇，只有岩壁渗出的水珠偶尔滴落，发出单调的“嗒、嗒”声。他背上那道狰狞的烙印图腾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更加清晰、更加触目惊心，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残酷的过往。
林月能感觉到他并未真正放松警惕，即使背对着她，那紧绷的肌肉线条和微微竖起的耳朵，都显示着顶级掠食者随时可以暴起的状态。他在防备什么？是她？还是外面可能的危险？
天光渐亮，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新。部落的方向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似乎在清理灾后的狼藉。
终于，雷烬动了。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他没有回头，只是拿起搭在腰间那件依旧潮湿的兽皮裙，随意地围上。晨光勾勒出他古铜色的、充满力量感的侧影。
“待着。”他丢下两个冰冷的字眼，迈步走出了岩洞，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口垂挂的藤蔓之后。
林月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寒冷。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洞口。外面一片狼藉，泥泞不堪，许多简陋的窝棚被暴雨冲垮，幸存的兽人们脸上写满了茫然和绝望。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谷物味、泥腥味和淡淡的……悲伤。
引水渠塌方，粮仓被焚，暴雨后的瘟疫隐患……这个部落，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林月紧了紧身上那件带着雷烬气息的兽皮坎肩，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必须做点什么。不是为了部落，而是为了她自己活下去！她需要食物，需要安全的环境，需要搞清楚体内的状况！而那个“东边的热水源”，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看到雷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部落中央，正和几个年长的兽人战士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显然，情况非常糟糕。
林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雷烬的方向走去。泥泞让她步履蹒跚，腹部的沉重感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周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警惕、恐惧和厌恶，如同看待一个行走的灾星。
“族长！”林月走到距离雷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大声喊道。
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她，目光复杂。雷烬猛地转过身，金色的瞳孔如同利箭般射向她，带着被打断的不悦和冰冷的审视。
“我说过，待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我知道新的水源在哪！”林月无视他的警告，首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就在东边！我能带你们去！那里有热水！很多的热水！可以喝，可以用来灌溉，甚至可以……取暖！”
“热水？”一个年长的兽人战士嗤笑一声，满脸不信，“东边是乱石滩，连草都不长！哪来的水？还热水？邪灵又在蛊惑人心！”
“就是！族长，别信她！就是因为她来了，部落才遭此大难！”另一个战士也愤愤地喊道。
质疑声西起。雷烬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月，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风暴。他在衡量，在判断。部落确实需要水，而且是急需。任何一丝希望都不能放过，哪怕这希望来自一个“邪灵”。
“带路。”雷烬终于开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如果你敢骗我……”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冰冷的杀意己经说明了一切。
林月心中一凛，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跟我来。”她转身，艰难地迈开脚步，朝着她感知中水汽最浓郁的方向走去。雷烬一言不发地跟上，几个将信将疑的战士也犹豫着跟在了后面。
穿过泥泞的部落营地，走向东边的乱石滩。越靠近，空气中那股硫磺味就越发浓郁刺鼻。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温热起来。乱石嶙峋，寸草不生，看起来确实不像有水源的样子。
“看！我就说没有吧！”一个战士不耐烦地叫道。
林月没有理会，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植物学家对水土的敏感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她循着那最温暖、最的气息，拨开一片茂密的、带着荆棘的藤蔓——
一股灼热的白汽猛地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不算太大、但热气蒸腾、翻滚着乳白色气泡的温泉池，如同镶嵌在乱石中的一块碧玉，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氤氲的热气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水！真的是热水！”
“天啊！这么多水！”
“神迹！这是神迹啊！”
跟来的战士们瞬间沸腾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看向林月的眼神也从怀疑、厌恶变成了震惊和一丝……敬畏？连雷烬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翻滚的温泉，光芒闪烁。
林月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腹部的坠痛感因为刚才的跋涉和精神高度集中而再次变得强烈。她扶着旁边一块温热的石头，大口喘着气。
“立刻组织人手！清理道路！引水回部落！”雷烬迅速下达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他转头看向林月，金色的瞳孔复杂难明。“你……很好。”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声道：“以后，你不用住地牢了。暂时……跟着我。”
这算是……认可？林月心中五味杂陈。暂时安全了？但跟着这个危险的男人，真的安全吗？
温泉的发现如同给绝望的部落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部落都围绕着引温泉水展开了疯狂的劳作。雷烬作为族长，更是身先士卒，几乎不眠不休地指挥着疏通水道、挖掘沟渠、搭建简易的引水竹管。林月则被安排在一个相对干净、靠近雷烬石屋的兽皮帐篷里，虽然依旧简陋，但比地牢好太多了。食物也恢复了供应，虽然依旧是粗糙的糊糊和烤肉，但至少能吃饱。
林月也尝试着帮忙。她利用植物学知识，指导兽人识别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和块茎，寻找能驱虫防病的草药。她发现这个世界的植物虽然形态奇特，但基本的药用和食用属性与地球植物有相通之处。她的“博学”渐渐在部落底层兽人中流传开，虽然祭司一派的兽人依旧对她充满敌意，但普通兽人看她的眼神里，恐惧减少，多了几分好奇和……依赖？
雷烬似乎默许了她的行为，只是偶尔会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再也没有用獠牙威胁过她。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沉默的平衡。
这天，部落为了庆祝引水工程初步完成（虽然只是将温泉水分流引到了部落边缘的几个蓄水池），也为了安抚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决定举行一个小型的篝火庆典。简陋的陶窑里烧制出了第一批粗陶碗，虽然歪歪扭扭，但意义重大。
夜幕降临，篝火在部落中央点燃。兽人们围着火堆，烤着有限的肉食和采集来的块茎，气氛难得地轻松了一些。几个强壮的兽人战士甚至表演起了摔跤，引来阵阵喝彩。
林月坐在篝火外围，远离人群中心。她不太习惯这种喧闹，而且腹部的坠痛感在夜晚似乎格外明显。她捧着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温热的泉水，小口啜饮着，目光有些放空。体内的“刃”人格似乎对这种和平的氛围嗤之以鼻，传递出无聊和烦躁的情绪。
雷烬坐在篝火另一边的主位，被几个部落长老围着说话。火光映照着他古铜色的侧脸和金色的瞳孔，显得更加威严深沉。他似乎察觉到了林月的目光，抬眼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眼神深邃难明。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划破了庆典的喧嚣！
声音来自陶窑的方向！
所有人瞬间被惊动！雷烬猛地站起身，金色的瞳孔瞬间锐利如刀！
只见陶窑旁边，一个负责看守火候的年轻兽人战士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他的小腿上，赫然缠绕着一条手臂粗细、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头部呈三角状的毒蛇！蛇口大张，两颗尖锐的毒牙深深嵌入战士的皮肉，正疯狂地注入毒液！
“紫鳞蛇！是蛇族！”有经验的老战士惊恐地大喊！
仿佛信号一般，陶窑周围的阴影里，瞬间窜出十几条同样粗壮的紫鳞毒蛇！它们如同离弦之箭，速度奇快无比，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篝火旁毫无防备的兽人们发起了袭击！
“敌袭！保护族长！”
“蛇族偷袭！抄家伙！”
庆典瞬间变成了杀戮场！兽人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蛇的速度太快，毒牙致命，不断有战士被咬中，惨叫着倒下。篝火的光芒摇曳，映照着混乱的人影和毒蛇冰冷的鳞光。
雷烬怒吼一声，金色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立的兽瞳！他猛地拔出腰间悬挂的骨刃，如同黑色的旋风般冲向蛇群，手起刀落，一条扑向长老的毒蛇瞬间被斩成两段！
但毒蛇数量太多，而且目标明确，几条最为粗壮的毒蛇竟然绕过了雷烬，首接朝着林月所在的位置扑来！冰冷的蛇瞳锁定了她，带着残忍的杀意！显然，这次偷袭的目标之一，就是她这个“邪灵”祭品！
“小心！”混乱中，似乎有人惊呼。
林月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那几条闪电般扑来的致命毒蛇，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想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腹部的坠痛感在极致的恐惧刺激下，猛地变成一种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腹而出！
“滚开——！！！”
一个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声音，并非从她口中发出，而是首接在她灵魂深处、在她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那是属于“刃”的意志！极致的死亡威胁，再次将这个沉睡的毁灭人格彻底惊醒！
嗡！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林月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冰冷狂暴的洪流强行挤开！她惊恐地“看”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着那几条扑到眼前的毒蛇！
下一瞬，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琥珀色的右眼，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银灰色所覆盖！竖立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属于林月的恐惧和茫然，只有一片漠视生命的冰冷杀意和……对眼前蝼蚁般存在的绝对蔑视！
“嘶——！”一条冲在最前面的紫鳞毒蛇张开毒牙，朝着“林月”的咽喉噬咬而来！
就在毒牙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那只抬起的左手，五指猛地并拢！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精准和力量！没有武器，没有花哨的技巧，就是最原始、最暴力的抓取！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响起！
“刃”操控着林月的左手，竟然……首接抓住了那条紫鳞毒蛇的尾巴！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只纤细的手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猛地向旁边一扯！
刺啦——！
那条粗壮的、覆盖着坚韧鳞片的毒蛇，竟然被“林月”徒手……从尾巴处硬生生撕成了两段！腥臭的蛇血和内脏如同喷泉般溅射出来，淋了“她”满头满脸！断裂的蛇头和前半身在地上疯狂地扭动，后半截蛇尾还在“她”手中神经质地抽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篝火旁混乱的打斗声、惨叫声、怒吼声……全部消失了。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血泊中、半边脸被蛇血染红、左眼闪烁着冰冷银灰色竖瞳的“林月”！
她（或者说他）随手将还在抽搐的蛇尾扔在地上，如同丢弃一件垃圾。银灰色的竖瞳缓缓扫过周围陷入呆滞的蛇群和兽人，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还有……谁想死？”
（本章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