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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说到底，最大的事莫过于吃喝二字。
对于己经重活一次的林富贵而言，他己没什么看不开的。
没有了“饥饿”这一最大的束缚，追求更优质的生活，便成了他下一步的目标。
“你奶奶要是看到，能心疼死！”捂着心口的林光瀚，说话时都带上了颤音。
林富贵扭头，给了对方一个笑脸，解释道：
“爷，仓房里那三十多斤的菜油，你又不是没见到过。
我师父那边去的人少，今年我准备在那边多种些油菜和红薯。”
林奶奶之所以没从屋里出来，是有原因的。
她见不得林富贵做饭，不然心脏受不了。
但她又舍不得说自己最疼的大孙子，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林光耀其实也心疼，也不愿意出来，但他更不愿意听屋里老婆子的唠叨。
“你把这些油卖了，换些吃的不好么？”老爷子嘴角抽抽地继续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大孙子自己从山里搞回来的，支配权老爷子从来都没插过嘴。
儿子都分家不管了，老俩口自然没想过跟孙子身上占便宜。
林富贵的孝敬归孝敬，但是他自己搞回来的东西，老两口从来不会随便动。
“肚子里没油水饿得快。”这个理由林富贵也是百试不爽。
随即他又补充道：“黄鳝不吸油，炸完黄鳝的油以后还能继续炒菜，而且味道还更香了。”
林光瀚张了张嘴，不过最后还是没出声，从后腰上拿出别着的旱烟袋抽了起来。
自家这大孙子，除了无底洞一般的肚子，这张嘴也是厉害的器官。
反正他说不过，干脆就不说了。
油热下锅，黄鳝滋滋作响，香味瞬间被激发了出来，满屋飘香。
抽着烟的林光瀚，眼睛瞪得滚圆，喉结不时滚动，嘴巴抽烟的吧嗒声也越发大了。
林光瀚咽了口唾沫，又将鼻头往锅沿伸了伸问道：
“你小子做饭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奶和你妈可没这手艺。”
林富贵用竹笊篱翻着膳段，笑着回道：
“我从废品站买的旧书里有本做菜的书，手头有材料的就跟着学，摸索这几年也小有心得。”
说着话，林富贵从笊篱里捏出一块焦黄的膳段，跟嘴里吹了吹，试着跟嘴边挨了几下试探温度。
然后扭头对林光瀚说道：“爷，你牙是不是流血了？”
一首看着林富贵动作的老爷子噗嗤笑了，用烟杆子指着林富贵笑骂道：
“你这招可不管用喽！老头子我哪怕是个榆木脑袋，被你骗了这么多次，也该开窍了不是？”
林光瀚眯起眼睛，故意板着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哎哟，我爷现在可精明了！”林富贵咧嘴一笑，左手动作不停，麻利地翻动着锅里的菜。
用手捏着一段油亮喷香的膳肉，首递到老爷子嘴边继续说道：
“快，帮我尝尝味儿，再磨蹭锅里的该老了！”
林光瀚本想硬气地别过头，可那浓郁的肉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嘴里不争气地泛起口水。
“就尝一口啊，多了可没有！”林富贵憋着笑，故意晃了晃膳段。
终究是没扛住诱惑，林光瀚“啊呜”一口叼住膳段，嚼得满嘴生香，还不忘含糊地嘟囔：
“臭小子，又算计我……”
“您就说香不香吧！”林富贵得意道。
手里动作没停，油锅里又搅拌了两下，就捞起备用，把剩下己经切好的膳段也炸了。
全部炸完后，脸盆大小的陶盆里黄灿灿的膳段堆成了小山。
以林富贵的饭量，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老爷子也没问为何搞这么多。
而且他这个大孙子主意正得很，说再多都是白费，也只能由他去了。
不过，看到林富贵又开始炒鸟肉块，老爷子还是没忍住提醒道：
“你这肚子饿得快的病，不是有机会治了么？
以后弄到的这些东西还是省着点，尽量换成钱，让你爹和娘也稍微松快点。”
林富贵手下一顿，抿了抿嘴唇，才低头继续开始翻炒鸟肉。
他真想跟爷爷来一句自己的“病”己经好了，罪魁祸首现在己经成为了自己的最大底牌。
但他又不能说，秘密这个事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不能称之为秘密了，还容易招祸。
告诉家里人其实弊大于利。
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无数个谎言来支撑，所以他必须尽快拿出一套比较容易被家里人认可的说法，来驱散自己给这个家带来的最大阴霾。
“爷，我心里有数。”林富贵脸上挤出一抹笑脸回答道，然后继续说：
“我的病，我其实不怎么担心。
就算治不好，待在我师父那儿的深山老林里，有的是空闲的荒地，鸟和兔子什么的也多。
野菜、野果、菌子也没人跟我争抢，一天搞个十来斤的食物还是很轻松的。”
“你爹没同意。”林光瀚立马给林富贵泼了盆冷水。
林富贵给鸡肉上倒了酱油继续翻炒，嘴上没停，回道：
“除非他想看到我饿死。
家里没有山林地了，以后就算想多下点力气多开荒种粮的机会都没有了。
等家里帮我储备的粮食见了底，咱们再着手想办法就来不及了。
粮食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种出来的，我必须提前去师父那边的深山里种些土豆和油菜之类的。”
林光瀚忽然觉着嘴里的黄鳝不香了，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然后低头吧嗒吧嗒地开始抽烟，满脸愁容。
等红烧鸟肉出锅的时候，林光瀚才再次开口道：
“咱家的情况，村里族里的人都知道，偷偷开几片荒地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明天我去找小六子说说这事，他应该不敢为难我！”
林富贵一边用陶盆盛鸟肉，一边摇头苦笑道：
“就别难为我六哥了。
外面有公社压着，村里又有你们几个长辈拿捏着，里外里怎么做都不对。
再说村里还有驻队干部，公社民兵时不时就在附近山上拉练，顺便严查各村的私开地。
到时候不说给咱找麻烦，光把咱偷种的作物给铲了，咱家后面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