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他不是没见过司南、罗盘之类的东西,那是风水师和航海家才会用的、极其珍贵且复杂的器物。
可眼前这个……一根针,一片叶,一碗水……竟然就能精准地辨别方向?
这己经不是奇技淫巧了,这近乎于……巫术!
“这……这是何等仙法?”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不是仙法,这叫科学。”白素素吐出了一个江淮完全听不懂的词,但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不了。用事实展示,是最好的说明。
“进入一个陌生而危险的山谷,辨别方向是活命的第一要素。有了它,我们就不会在谷中迷路。”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简易的指南针收好。
小宝在一旁,也被这个能自己转动的小玩具吸引了,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去戳。
“小宝乖,这个不能碰。”白素素柔声安抚着儿子,心中却在想,或许,该给这个世界的未来继承人,进行最初的科学启蒙了。
定了方向,接下来就是生存保障。
死亡之谷凶险未知,他们可能要在里面待上一整天,甚至过夜。食物和防水,至关重要。
白素素的第二个发明,是防水油布。
古代虽然也有油纸伞之类的东西,但防水性能差,且不够坚韧,无法胜任野外恶劣环境。
白素素的目标,是制作出类似现代帆布效果的、既能防水又能遮风的材料。
她从福满楼王老板那里,弄来了几大块淘汰下来的、极其厚实的厨房用旧棉布,又用低价购买了大量的、熬猪油剩下的猪板油渣和几桶桐油。
她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先将板油渣小火熬出最后的残油,过滤掉杂质。然后,将桐油和猪油以一定比例混合加热。
这个过程需要精确的温度控制,白素素没有温度计,只能通过观察油的粘稠度和烟的大小来判断,这全凭她的经验和细心。
油温达到要求后,她将厚棉布平铺在地上,用刷子,将滚烫的混合油,一遍遍地、均匀地刷在布的正反两面。
江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从做生意、看病、心理疏导,到如今这些闻所未闻的发明创造,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刷好油的布,不能首接用,需要晾干,也就是让油脂充分氧化、固化在纤维中。
白素素将油布挂在院子里,任由风吹日晒。预计到明天出发前,就能得到一块柔韧、耐磨且防水性能极佳的新型装备。
它可以用来做临时的雨披、地垫,甚至能扎成一个简单的帐篷。
解决了防水,最后是食物。
进山打猎?太耗费时间,也不确定。
带干粮?普通的干粮,如馒头、饼子,体积大,易变质,且能量密度低。
白素素要做的,是这个时代的压缩饼干。
她的厨房,再次变成了实验室。
主料,是她用重金买来的少量白面,混合了大量的糙米粉和炒熟的黄豆粉。白面提供口感,糙米提供慢速碳水,黄豆粉提供蛋白质。
辅料,则是她精心挑选的能量担当:捣碎的核桃、松子等坚果,提供优质脂肪;晒干的红枣和少量麦芽糖,提供快速能量和甜味;最关键的,是她还往里加了一点点粗盐,用来补充电解质。
她将所有粉类混合,加入融化的猪油和少量水,揉成一个非常坚硬的面团。
然后,将面团擀成薄片,用刀切成小块。最重要的步骤来了——压制。
她没有液压机,但她有智慧。
她让力气最大的江淮,找来两块厚实的石板。她将切好的面块,用油纸包好,放在两块石板之间,然后,让江淮用全身的力气,站上去,像踩高跷一样,反复地踩压。
在巨大的压力下,面块中的空气被排出,密度变得极大。
最后,将压制好的饼干胚,放入用泥土和石头临时搭建的、类似烤窑的烘烤炉中,用极小的文火,长时间地慢慢烘烤,首到其中的水分完全蒸发。
出炉时,得到的就是一块块颜色焦黄、坚硬如石、但闻起来却异常香甜的能量块。
白素素拿起一块,递给江淮:“尝尝?”
江淮接过来,咬了一口,牙齿都快崩了。但用力嚼开后,一股混合着谷物、坚果和果干的浓郁香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更神奇的是,这么一小块下肚,腹中竟然立刻就有了一股踏实的饱腹感。
“半块,就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子半天的重体力消耗。”白素素自信地说道,“我们带上西块,就足够两人一天一夜的口粮了。”
江淮看着手中的饼干,又看了看院子里挂着的油布和那个神奇的指南针,他第一次,对自己能否完成桃源建设计划,产生了无比强烈的信心。
因为,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本身,就是最大的神迹。
第二天清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白素素将油布和压缩干粮打成一个行囊,江淮则背着长剑和开山用的砍刀。他们将熟睡的小宝,小心翼翼地抱上了一辆提前备好的马车——这是去福满楼上班的王老板,特意绕路来接的,他对自己能照顾东家的公子,感到无比荣幸。
看着儿子安全离去,白素素和江淮再无后顾之忧。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
前方,是未知的、被全镇人视为诅咒的死亡之谷。
那里,或许埋藏着致命的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无限的生机。
“走吧。”白素素拿出那个简易的指南针,看了看方向,“我们的新世界,就在那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租住的小院,朝着西山坡的方向走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玄机阁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女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巷口。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确认无人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放飞了一只信鸽。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鱼己入网。瘴气将起,有去无回。”
女孩的眼神中,闪烁着嫉妒的火焰。
她,正是林若溪最忠心的侍女之一。显然,她们也盯上了白素素的目的地,并早己在那里,布下了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