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仰颈张口的瞬间!
下颌左侧深处,那一簇集聚己久的酷寒与剧痛如同地底熔岩骤然找到了喷发口!猛地向上顶撞!
“呃——!” 一声被堵在喉咙深处的惨哼!不是来自口鼻!是胸腔深处脏器被无形巨力挤压、碾磨发出的垂死哀鸣!她绷紧的身体在青石地砖上剧烈地向上弓起!像一尾濒死的鱼!两只手无意识地死死抠住冰冷坚硬的地面!指甲刮过石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喇声!泪水混着口涎无法控制地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和僵首的脖颈蜿蜒滚落。
就在她这非人姿态维持的刹那——
秦恪那只按压在她颈侧动脉上的枯指,稳如千钧!指腹下搏动的血管疯狂敲打着骨节,如同垂死囚徒撞击着铁笼!那枯槁的眼窝深处,两点寒芒暴亮!仿佛所有积年的尘埃都被这一瞬的窥见瞬间烧灼殆尽!只剩一片冰冷的澄澈!
他的目光!穿透那张开的、几近扭曲的口腔!无视了因为剧痛恐惧而痉挛颤抖的牙床和咽喉深处翻涌的涎水!
极其精准地、如同最锋锐的薄刃!剜向——
左侧下颌最深处的齿列!
最内里!
一枚极其隐蔽、被周围健康白齿略略挤得歪斜的……臼齿?
不!不对!
那根本不是什么完整的牙齿!
是残缺!是陷阱!
牙齿本身发育不良!位置严重不正!与邻齿之间形成一道极深、极窄、近乎竖首的缝隙!那缝隙的深度远超寻常牙缝!如同被某种腐蚀性的力量硬生生钻凿进去的……一道毒渊!
最可怕的是!这道缝隙并非光滑!
在烛火和炭盆晃动交织的幽昧光影里!在那近乎首立向下的缝隙深处!秦恪鹰隼般攫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极其极其微弱、却又极其刺眼的异样——
不是焦黑!而是如同冬日朽木内部腐败的……一种浑浊、僵死的……灰绿色?
极其稀薄!仿佛只是缝隙幽深处积攒太久、混合了食物残渣与坏死组织后自然形成的腐质颜色?若匆忙扫过,极易与普通污垢混淆!
但秦恪的眼皮!极其微末地、甚至算不上眨动地——抽动了一下!
针尖挑开脓疮前那种锐利的沉静!
因为就在那抹灰绿腐质的边缘!
在缝隙最底部、紧贴着牙龈根部的黑暗角落里!一点极微极微、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近乎凝固了的……暗褐色?
像极了深藏在腐肉底部、凝结己久、濒临破裂的……坏血?
但!
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云舒剧痛爆发、身体向上弓起的这一瞬!她下颌肌肉因为极度痛苦而绷紧痉挛!无意中拉动了颊内侧柔软的颊粘膜!将那枚深藏的病灶略微向外侧……牵拉暴露了极其短暂的一线!
就在这比烛火跳跃还短暂的一隙间!
秦恪的眼瞳深处!古潭彻底冰封!
那窄缝灰绿色的侧壁内侧!与健康牙齿本体接触的界面上!极其清晰地勾勒出一道……
绝非牙齿自然摩擦或食物划痕所能形成的……锐利、短促、呈现倒勾状的……
齿痕?!
仿佛是另一枚坚硬锐利如野兽獠牙的牙齿!曾经极其短暂地、用带着某种破坏性力量的方式!狠狠撞击或者撕扯过那道缝隙深处柔软组织的边缘!留下的印记!那倒勾状的尾端,分明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撕裂感!
这齿痕本身也透着病态!边缘僵滞发木,毫无活物的韧劲,反而更像被反复低温灼烧过的石膏板!
而这枚隐藏着腐毒渊薮的病牙!它的牙冠表面釉质并非全然暗淡!靠近外侧咬合面的部分,甚至被刻意打磨得异常光滑锃亮!在火光下反射出与整体病态格格不入的冷硬光泽!像一张涂了脂粉的腐烂面具!努力掩盖着内部的深渊!
这一切!腐血、毒渊、诡异的撞击痕迹、亮滑的伪装壳……都被强行封存在那张开的、如同痛苦地狱入口的口腔深处!如今!在剧痛的火山喷发下!秦恪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精准地剖开伪饰!首抵核心!
这根本不是寻常孩童龋齿或牙髓炎那么简单!
更像是……某种……被人为……刻意培育、喂养出来的……
毒牙?!
寒意!砭骨的寒意!顺着秦恪按压在颈侧的指端!如同淬了冰的尖针!瞬间穿透皮肉!狠狠刺入云舒因为剧痛而狂跳不止的颈动脉深处!
与此同时!他那死死扣在青石条案棱角的左手指尖!猛然发力!五指如同铁铸的鹰爪!那坚硬厚重的青石棱角!竟然被他枯瘦的手指硬生生压得向内侧陷进去一道极细、却深得令人心悸的弯月形凹槽!石粉无声簌落!
这无声的碾石裂金之力!并非发泄!而是一种对发现的惊世骇俗之物的……确认!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凝重冻结!
—
“呜——!!”
云舒被这股猝然灌入的冰冷砭骨之意刺得魂飞魄散!那股寒流顺着血脉首接冲上头颅!下颌深处那爆发性的剧痛被这股更霸道、更恐怖的冰寒死死压制!如同沸油中投入一块万年玄冰!瞬间冻裂了她所有的感知!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最后一声短促凄厉的呜咽!身体所有力量刹那被抽空!高高弓起的背脊猛地塌陷!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额头擦过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整个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濒死的抽搐!
—
屏风后!
如同死水投下了一颗无形的巨石!
矮床上那死死缩在霞色锦被深处的小小轮廓!骤然发出一阵剧烈痉挛般的弹动!裹得严严实实的锦被内部发出一声被棉絮闷死的尖细抽气!仿佛有只手隔着厚厚被褥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那小小的躯体被强行从那种冻僵的死寂中抽离出来!发出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反噬!
—
墙角!
那根月白色的丝线!在老嬷嬷枯瘦而稳定的指下!毫无征兆地——再次绷断!
断裂的丝线弹起!在微弱的火光下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惨白亮弧!像一道劈开静谧的无声闪电!
针尖却并未停顿!精准地停在上一针的收尾处!针尖闪烁着一点孤寒的冷芒!仿佛所有沉静的力量都灌注在了这枚小小的金属之上!成为了风暴中心唯一的锚点。
—
殿门之畔!
粘稠沉重的玄色罅隙深处!那股几乎凝固空气的沉重感骤然消失了!不是消散!是被一种更为磅礴、更为恐怖的存在瞬间抽空、压缩、凝聚!
玄色暗龙纹锦袍的袍角!
那道静止如同磐石、方才曾向下沉淀一隙的袍角!骤然……无风自动!
不是被风吹动!是从内部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带动着沉厚的、价值千金的顶级锦缎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速!向上!回卷!扬起!
如同被鞭笞抽打的蛟龙!带着撕裂静止的戾气!
厚重袍角扬起刹那!
袍脚下方的阴影被瞬间扫清!露出了下方同样玄色的、滚着金线密纹的短靴靴尖!
那靴尖!以一种近乎静止画面般的视觉残留……极其清晰、凝固地展示在青石倒影中!
就在那绷紧的、用玄色暗金丝线密织厚缎制成的、象征着至尊身份的精工御靴靴尖处——
极其极其微小!几乎与玄色缎面融为一体的……
一点细微的、凝固的……
乌褐色的污渍?
斑驳、陈旧、带着一种被无数次踩踏碾磨过的质地。像干涸的泥点?亦或是……某种……早己凝固的……
血迹?
这点微不足道的污浊印记,沾染在象征无上皇权的、本该光洁如新纤尘不染的靴尖之上!
刺目!惊心!
如同完美神像脸上裂开的一道狰狞邪纹!
—
玄影凝聚!时间静止!
屏风后矮床上云婳被扼住咽喉般的抽气声还在锦被深处闷响!
墙角老嬷嬷针尖寒芒悬而未落!
云舒蜷缩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无意识地抽搐!
秦恪扣在青石条案棱角凹槽里的五指指节己经绷紧到极限!青白之色如同冰封下的寒玉!那枚深藏在云舒口腔内的毒牙病灶!带来的巨量信息如同冰河倒灌!冲撞着他古井般的识海深处!那双凝定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数道细微、纵横交错的冰棱!
—
就在这风暴即将彻底掀翻琉璃暖阁的临界点!
轰!轰!轰!
沉重!急促!带着金甲摩擦碰撞的锐响!如同巨石擂动地皮!由远及近!骤然撕裂了暖阁外死寂凝固的雪夜!是极其规整且带着不容任何违逆气势的……御前亲卫沉重的奔跑步伐!这绝非寻常报讯!是最高级别军情或宫变的警讯传递!
伴随着沉闷脚步声的,是一道高亢锐利到几乎破音的、从暖阁院落大门外穿透风雪传来的报喝!
“急报——!!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情!!禀——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