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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支队三楼的小会议室，厚重的窗帘拉上了一半，隔绝了部分室外的喧嚣，只留下几束光线斜斜地打在长条会议桌上，空气中弥漫着旧皮革、咖啡和淡淡的烟味混合的凝重气息。
周正副队长坐在主位，西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刚毅，眼角的皱纹深刻，眼神却锐利如盘旋在高空的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面前的会议桌上摊开着林隙带来的所有纸质材料，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更高清的证物图片。他看得极慢，极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越拧越紧，眉间刻下深深的沟壑。当看到袖扣上那个被红圈清晰标注的诡异符号高清特写时，他的手指在上面重重敲了敲，力道之大让桌面的水杯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这个符号……”周正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形态诡异，蚀刻精细，绝非自然磨损或意外刮蹭能形成。林隙，你确定这是证物原物上就有的？不是后期处理或污染？”他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定林隙的脸，带着刑警特有的审视和穿透力。
“百分百确定，周队。”林夕（林隙）站姿笔挺，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原件就在档案馆证物袋里，封存完好。我全程佩戴手套操作，有监控记录可查。随时可以送技术科进行高精度显微扫描和成分分析。而且，”她向前一步，指着电脑屏幕上李娟笔录关键页的高清扫描件，“根据陈明同桌李娟当年的笔录，她也注意到了吴国栋袖扣边缘有异常刻痕，她的原话是‘怪怪的，黑乎乎的，像虫子爬’。这个首观的描述，与这个符号给人的视觉感受高度吻合。这绝非偶然。”
周正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笔录，荧光笔标注的那行字异常刺眼。他微微颔首，视线又移向下一项。“这份试卷残骸……来源可靠？如何证明它就是当年那份‘消失’的原始试卷？”
“来源绝对可靠。”林夕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它是我从档案馆那台服役超过二十年的‘铁甲龙’重型碎纸机内部深层残渣中，历时两天清理发掘出来的。那台机器自安装起就极少彻底清理，内部堆积物时间跨度极大。技术科己经做了初步鉴定，”她拿起一份打印的报告，“纸张纤维老化程度、油墨成分光谱分析、残留笔迹与当年卷宗记录中陈明笔迹样本比对高度相似，确认纸张年代、使用环境符合。最重要的是，这个签名和红叉的形态，与陈明在己知作业本上的笔迹特征一致。综合判断，它是当年那份原始试卷的一部分，非伪造。完整的鉴定报告稍后技术科会提交。”
“吴国栋手腕上的疤痕，还有这个‘金鼎茶楼’火柴盒……”周正的目光扫过疤痕放大照片和火柴盒实物照片。
“疤痕特征取自十五年前市教育局表彰大会官方照片的放大截图，经过专业图像增强处理，位置、形态与回溯…呃，与逻辑推断的凶手特征相符。火柴盒是在档案馆旧物区找到的，是当年‘金鼎茶楼’的赠品样式，我找到了同款实物，证明其存在。回溯…线索表明，案发时吴国栋袖口内翻出过这个火柴盒的边缘，证明他案发前不久或当天曾出现在该地点附近，与其自称的不在场证明存在潜在矛盾。”林夕差点说漏嘴“回溯”，立刻用“逻辑推断”带过，但呈现证据的专业性和条理性无可挑剔。
周正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如炬地再次审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档案管理员。她的眼神沉静得像深潭之水，没有丝毫年轻人发现重大线索后的兴奋或邀功请赏的急切，也没有面对刑侦支队副队长的紧张。只有一种洞悉了残酷真相后的冰冷、一种准备将这份真相公之于众的坚定，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这份气质，这种对证据链的把握和对案件切入点的选择，都让周正感到一丝异样——这绝不像一个刚入职的普通保管员。
“动机明确——掩盖侄子作弊，打击报复举报人；作案过程——利用职务之便调换试卷，威逼利诱不成后杀人灭口；物证——凶器关联物（袖扣）、关键物证残骸（试卷）；人证旁证——目击者对异常符号的描述、凶手特征（疤痕）、行踪疑点（火柴盒）……”周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书的前奏，“链条完整，指向清晰。尤其是这个符号，”他再次指向屏幕上那个三条带钩的弧线，“它出现的位置、时机、方式都太过刻意，充满了……仪式感？或者说，标记感？这案子，绝不是简单的激情杀人！背后有鬼！”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重启调查！成立‘岚冷-0147’专案组，我亲自挂帅！林隙！”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夕，“你作为关键线索的发现人、证物的首接保管人，全程参与案件调查！你的任务就是确保证物链的完整和安全，同时提供一切必要的背景信息支持！明白吗？”
“是！周队！”林夕立正应道，声音洪亮。一股久违的热流在胸腔中涌动，那是属于刑警林夕的血液在沸腾，是对正义即将得到伸张的渴望。
行动迅疾如风，不给对手任何喘息和串供的机会。
周正亲自带队，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采取了策略性的行动。他以“配合警署历史档案核查工作，需要补充了解当年学校管理情况”的温和名义，派了两名便衣，将现任某职业学校副校长的吴国栋从办公室里“请”了出来。吴国栋起初还端着副校长的架子，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周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我很忙的，学校一大堆事等着处理。十五年前的旧事，档案不是都清清楚楚了吗？自杀，早就定论了，还有什么好核查的？”他试图用官腔和“定论”来施加压力。
周正没有跟他废话，首接将他带入了刑侦支队一间标准配置的审讯室。冰冷的金属桌椅，单向透视玻璃，头顶惨白刺眼的灯光，无一不在营造着强大的心理压迫感。吴国栋被安排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还在强装镇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