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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陈墨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住沈剑。那句冰冷的质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这个徽章？”——沉甸甸地压在死寂的房间里。
沈剑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指向抽屉，嘶声低吼：“档案！唐棠…李薇…王磊…那些‘意外’！都他妈指向许哲！守秘人…你们是不是也在查他？！” 他冲到桌边，粗暴地拉开抽屉，抽出那些冰冷的死亡卷宗摔在桌上。李薇蜷缩在实验室的照片，王磊躺在图书馆水泥地上的轮廓…无声地控诉着。
“一次意外？两次巧合？三次西次呢？！”沈剑的手指戳在档案上，指节发白，“李薇，细心得像强迫症！会‘误触’剧毒？！王磊，自律到死！会在工地‘醉酒失足’？监控还他妈‘恰好’坏了？！他死前跟许哲吵得翻天！‘不可能’、‘代价太大’、‘你骗我’！然后呢？死了！还有唐棠！位置是她选的！菜是她点的！然后吊灯就砸下来了！意外？！去他妈的意外！” 他咆哮着，巨大的悲伤和愤怒让他浑身颤抖，汗水浸透额发。
陈墨沉默地扫过散乱的档案，当沈剑喊出“观众”时，他瞳孔微缩。沈剑脱力般瘫坐，只剩粗重的喘息。
陈墨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灌入。“番茄炒鸡蛋…”他声音很轻，像在叩问黑暗，“噩梦核心…死亡序幕…唐棠最后的选择。特定窗口，特定位置…” 手指无意识敲着玻璃。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钉在沈剑惨白的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如果许哲真是‘观众’，”声音冰冷如钢珠坠地，“关键不在惊天动地，而在无形引导。影响…**选择**。”
沈剑茫然抬头：“影响…选择？”
“对。”陈墨拿起唐棠的调查报告，指尖点中“靠窗第三排座位”。“她为什么选那里？习惯？还是…更早时，许哲一个随意的微笑，一句闲聊，在她心里埋下了‘那里很好’的种子？一个无形的‘锚点’？” 他又拿起李薇的报告：“她‘误触’剧毒，是否因许哲一句‘大胆尝试’的‘建议’，让她鬼使神差忽略了规程？”再指向王磊：“争吵时，许哲是否埋下烦躁绝望的种子？一句‘能力不足’，一次‘人生无常’的探讨，是否扭曲了他对危险的判断？” 陈墨目光扫过所有档案，声音越来越沉：“‘观众’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是最高明的园丁，在心灵土壤埋下微小种子，用环境、目标自身情绪、偶然事件为养分，让种子在恰当时机，无声长成致命毒藤！他们编织的不是绳索，是让你心甘情愿走向悬崖的…‘路径’！”
寒意如毒蛇瞬间窜遍沈剑全身。许哲温文尔雅的脸在脑中片片剥落，露出冰冷非人的内核。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如同无影灯，平静注视猎物走向死亡。屈辱与恐惧扼住了他。
“所以…唐棠她…”沈剑声音破碎。
“只是推测。”陈墨打断，语气残酷理性，“无首接证据。高阶‘观众’的引导无迹可寻。修改念头，影响概率，痕迹比蛛丝更细。官方常规手段难突破。何况…”镜片反射冷光，“许哲的声望，是他坚不可摧的保护色。”
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沈剑眼神灰暗。绝望的潮水淹没了他。“那我们…怎么办？等死？等他给我也安排一场‘意外’？”
死寂。陈墨坐回，双手交叉，大脑高速运转。空气紧绷如满弓。
许久，他抬起头，目光淬火般锐利疯狂。“有一个办法。非常规，危险，但可能是唯一能撕开他伪装的…**诱饵**。”
“诱饵？”沈剑茫然。
“对。诱饵。”陈墨目光如实质落在他身上，“**你**。”
“我？！”沈剑瞳孔骤缩。
“你，沈剑。”陈墨身体前倾，“唐棠男友，首接目击者。你痛苦，怀疑，调查…许哲一定知道。他在观察你，评估威胁。像看一只不安分的小白鼠。”他拿起食堂宣传单，番茄炒蛋的图片刺目鲜红。“他可能等你崩溃，或等你出格，好制造‘意外’…或更糟，享受猫捉老鼠，看你绝望挣扎。”
沈剑脸色惨白如垩，胃里翻搅。
“所以，要主动出击！用他最想不到的方式刺激他！打乱节奏，逼他本能暴露！”陈墨手指重重点在图片上，“**端着它。去他面前，吃给他看。**”
“什么？！”沈剑猛地弹起，带倒水杯，“你疯了？！这是神经病！是自取其辱！是亵渎唐棠！除了让我死，有什么用？！”
“就是要让他觉得你‘疯’了！”陈墨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一个精神崩溃、行为怪异的受害者，和一个冷静调查者，哪个威胁更大？哪个更像‘崩溃剧本’？哪个更能让他放松警惕，把你当成无害的、即将自我毁灭的疯子？！”
沈剑语塞。冰冷的逻辑强行捅开愤怒壁垒。
“更重要的是，”陈墨语速加快，“番茄炒鸡蛋！这是你的噩梦核心！但对许哲，如果这是死亡‘锚点’，是导演的道具！当这诅咒般的符号，由最‘关注’的受害者，以最荒诞挑衅的精神错乱姿态，首接怼到他眼前时…”镜片反射寒光，“他会如何？恐惧？惊慌？愤怒？还是…一丝被看穿的惊愕心虚？哪怕瞬间！一个眼神闪烁！对‘观众’就是致命破绽！他习惯幕后掌控，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猎物用疯狂方式推到聚光灯下！这失控感会刺穿他的傲慢！”
沈剑呆住。荒诞表象下是残酷的博弈。
“而且，”陈墨声音笃定，“他很可能在观察你。你端着这盘菜，在校园（尤其心理系到教工餐厅的林荫道）游荡、进食…这信号就是‘我疯了’！会让他困惑好奇，甚至吸引他接近！这就是机会！”他递出宣传单，如同淬毒匕首，“我会立刻联系‘守秘人’正式成员，全程监控。只要你刺激到他，哪怕一丝异常被捕捉…就是铁证！”
沈剑看着图片上刺目的红黄，胃里翻江倒海，铁锈味上涌。疯狂，屈辱，痛苦…但唐棠黑洞般的眼睛，档案里冰冷的照片，许哲嘲弄的凝视在脑中灼烧。
绝望尽头，滋生出毁灭性的勇气。
他颤抖伸出手，指尖冰凉，触碰到那张重逾千斤的纸。那抹红，烫进灵魂。
“……好。”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铁，带着坠入深渊的决绝。眼中燃起疯狂业火，“我去！什么时候？哪里？”
“明天中午。第三食堂。那个窗口。”陈墨手指点中“最右边”。“打一份。端着它，在林荫道来回走。吃。大大方方地吃。如果他出现，看着他…甚至可以对他笑一下。”嘴角勾起冰冷弧度，“一个疯子该有的笑。空洞。死气。带着挑衅。”
“记住，”陈墨目光如刀，刻进灵魂，“你不是表演崩溃。你要让他确信，噩梦己彻底摧毁你！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尊严，眼光，生死！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麻痹他…也最大程度…**刺痛他**！”
沈剑死死攥紧宣传单，纸张扭曲变形。他看着那盘象征死亡的菜，仿佛看到许哲深渊般的眼睛。胃里火焰灼烧。
“第三食堂…那个窗口…”声音空洞如深渊回响。
“对。”陈墨起身走向门口，最后看一眼沈剑僵首如空壳的身影。“撑住。这是唯一的…最后的办法。”门轻轻合上，将他留在冰冷的绝望里。
沈剑低头。宣传单上，鲜艳的番茄红，金黄的炒鸡蛋。
唐棠笑着推来的盘子。
梦中蠕动的血浆生肉。
吊灯巨响，飞溅的温热。
许哲洞悉一切的凝视。
明天中午。第三食堂。番茄炒鸡蛋。
他将成为端着血饵，主动走向深渊的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