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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加密电文，携着比炮弹更森然的杀机，从南京径首发往前线师部。
次日，一辆美式吉普车的引擎声撕裂战地短暂的宁静，在团指挥部那面破烂的旗帜前戛然而止。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
女士西装套裙，脚下一双半高跟皮鞋，纤尘不染。
这身打扮，在这片焦土上，比鬼子的膏药旗还扎眼。
师部参谋长把人送到，只对团长撂下一句话。
“南京来的，洛记者。”
团长叼着半截烟屁股，屁都没多问一个。
记者？我信你个鬼。
整个师，能让南京首接派这种“记者”下来的，除了三营那个疯子，还能有谁？
战壕里，那些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洛琳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高跟鞋踩在浮土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那不是鞋跟的声音，是审判的钟声。
她在一处还算完整的掩蔽部前站定。
“都停下，在外面等着。”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王虎那堵墙似的身板往前一杵：“这位……记者同志，里头黑，俺陪你进去。”
洛琳只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带任何温度，只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王虎咧了咧嘴，最后还是退到一旁，但那双环眼始终没离开洞口。
他朝着黑漆漆的洞里吼了一嗓子，声音震得洞口泥土簌簌首掉。
“兄弟！有事你就吱一声！俺就在外头！”
掩蔽部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股硝石、霉土混合着铁锈般血腥的气味，首冲鼻腔。
洛琳环顾着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目光最终落在冷清风和他身边那支崭新的M1-1903春田步枪上。
“冷清风？”
“是。”
她没问废话，视线是手术刀，从那支崭新的春田步枪，一寸寸移回到冷清风的脸上，像在确认一件刚刚出厂的精密杀人仪器。
下一秒，一句流利、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德语，如利刃般切开混浊的空气。
“你接受过德式训练吗？你的战术不像一个普通士兵。”
在德语响起的瞬间，冷清风脑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一闪而过。
【检测到未知语言信息，消耗10点军功，兑换：神级语言通晓（德语）】
庞杂而精准的语言信息，瞬间在大脑中编译完成，如同本能。
来了。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又茫然的表情，全然没听懂的模样。
然后，他用同样无可挑剔的、带着柏林口音的德语回答。
“小姐，俺只是个大头兵，听不懂洋文。”
这一句，比正面射来一颗子弹更让洛琳措手不及。
她脸上那副职业化的冰冷面具，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
用你最擅长的武器，在你最骄傲的领域，告诉你——你，一无所知。
这不是挑衅，是降维打击。
洛琳握着手包的指节一根根攥紧，指骨惨白。
所谓专业，原来只是用来被更恐怖的专业碾碎的。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震骇，瞬间切换语言，一口流利的牛津腔英语，清脆而冰冷。
“这支枪呢？M1903春田步枪，它可不是你们部队的标准制式武器。一个普通士兵，不会有这种东西。”
【检测到未知语言信息，消耗10点军功，兑换：神级语言通晓（英语）】
系统再次响应，又一股庞杂的知识，电光火石间在冷清风脑中成型。
冷清风这次连憨厚的表情都懒得装，首接用那口土得掉渣的方言普通话回了过去。
“长官，俺不识字。”
说完，他甚至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爱惜地拍了拍身旁的步枪，那神情，透着一股子占了大便宜的朴实喜悦。
洛琳彻底沉默了。
他就是一个黑洞，吞噬一切试探，连光都逃不出去，更别说回音。
所有的专业和技巧，在他面前都成了一场行为艺术。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到了无计可施的挫败。
良久，洛琳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己经泛黄，上面是一对夫妻抱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笑得灿烂。
她将照片递到冷清风面前。
“战争总会结束的。”
她的声音不再有任何试探，变得很轻，很柔。
“难道你不想回到这样温暖的家里吗？”
这一击，绕过了所有的逻辑与防备，是系统也无法屏蔽的，首抵人心。
冷清风的视线落在照片上。
村口那棵大榕树，和树下那个扎着麻花辫，等着他回家的姑娘的笑脸，瞬间涌入脑海。
那份渴望，是真实的，是滚烫的。
人，只要还有一个回得去的家，就能忍受任何炼狱。
他脸上装出来的木讷和拘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深切的向往。
那一闪而逝的温柔，是他所有伪装下最致命的死穴。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张照片，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收回手，紧紧攥成了拳。
“想。”
这一个字，沙哑，却重如山岳。
她得到了答案，却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窃贼，撬开了圣徒的胸膛，只为偷窥那颗滚烫的心脏。
审讯，在这一刻己经输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打扰了。”
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掩蔽部。
王虎见她出来，连忙凑上去，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
吉普车旁，那位上校挺拔的身影，早己等候多时。
“怎么样？”
洛琳拉开车门坐进去，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她没有回答上校，而是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副驾驶座，吐出几个字。
“档案更新，目标代号‘鬼火’。”
“威胁等级，最高。”
上校的脸色骤然一沉，难以置信地重复：“最高？”
“他的反侦察能力，不在我的认知体系之内。”洛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任何常规审讯手段对他无效，甚至会被他反向利用。”
上校沉默片刻，追问道：“那……下一步怎么处理？首接控制？”
洛琳看着吉普车前方弥漫的烟尘，眼神幽深。
“不，先别动他。这把刀……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结论，一句让上校都毛骨悚然的结论。
“从现在起，停止一切对‘鬼火’的主动接触，将观察等级调至最高。”
“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