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指尖触到凹槽边缘的刹那，一股冰冷的吸力猛地攫住了断剑残片。它不再是慕雪瑾握在手中的死物，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带着一种近乎悲鸣的震颤，嗡鸣着挣脱了她的手掌，自行飞向那个沉寂了不知多少万载的凹槽。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心跳淹没的脆响。
严丝合缝。
断口处流淌的月华清光，与石门暗沉的青灰材质完美交融，再无分彼此。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祭坛空间死寂的幽绿微光、墨色死河无声流淌的粘稠、骸骨投下的巨大阴影、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微弱的灵光气息……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静得可怕
紧接着，是无声的爆发。
以那嵌入凹槽的断剑残片为中心，整个巨大的石门，连同周围冰冷的石壁，骤然亮起！
不是刺目的强光，而是亿万点细碎的、冰冷的星尘骤然浮现！它们如同沉睡万古的星河被骤然唤醒，脱离了石质的束缚，脱离了空间的桎梏，在石门表面疯狂地旋转、汇聚、奔流！刻痕不再是粗犷的线条，而化作了流淌星光的河道！整扇巨门在刹那间化作了一个硕大无朋、缓缓旋转的深邃星云漩涡！
漩涡中心，是那截嵌入的残剑。它成了这片微型宇宙的心脏，月华清光被彻底点燃，璀璨得如同超新星爆发，成为整个旋转星云最耀眼的核心！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苍茫、浩瀚、冰冷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近在咫尺的慕雪瑾和她怀中的君倾赋！
慕雪瑾甚至来不及惊呼。眼前是无尽的星光旋转、拉伸、扭曲，化作一条条流光溢彩的光带。身体失去了重量，也失去了方向感，仿佛被抛入了时间与空间的湍流，唯有怀中那点微弱却坚韧的橘黄心火搏动，和紧贴着婴儿襁褓的、属于她自己的心跳，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真实的锚点。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她的意识，耳边是绝对的寂静，又仿佛充斥着亿万星辰运转的宏大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脚下一沉。
冰冷、坚硬、带着粗粝沙砾感的触感从脚底传来。那股恐怖的吸力骤然消失。
慕雪瑾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全靠一股意志死死抱紧了怀中的婴儿才勉强站稳。剧烈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大口喘息着，冰冷干燥、带着浓重铁锈和尘埃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视线在剧烈的眩晕中艰难聚焦。
没有祭坛穹顶那幽绿的鬼眼苔藓。
没有巨大得令人窒息的远古骸骨。
没有那条散发着无尽死气的墨色河流。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
天空是永恒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厚重，仿佛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没有日月星辰，只有这片死寂的灰暗，笼罩西野。大地是冰冷的、灰黑色的沙砾和岩石，坚硬、贫瘠、了无生气。空气干燥得如同沙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沙尘颗粒感，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不，不是铁锈。
是血。
是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早己渗入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的……古老血液的腥气。混合着金属锈蚀、岩石风化的味道，形成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无尽悲怆与死亡气息的尘埃。
而这片死寂荒原上，唯一存在的“生命”，是剑。
无数的剑。
它们如同被遗忘的墓碑，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整个荒原的每一个角落，一首延伸到铅灰色天际线与灰黑大地的交界线，无穷无尽，望不到边际。
断剑。
残剑。
锈蚀得只剩下扭曲铁条的剑。
布满缺口、卷刃的剑。
剑身布满蛛网般裂痕、仿佛随时会崩碎的剑。
剑柄腐朽、缠绕着干枯藤蔓的剑……
形态各异，大小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死了。如同这片荒原本身，失去了所有的锋芒与灵性，只剩下冰冷的躯壳，沉默地指向那令人绝望的铅灰色苍穹。断裂的剑刃在微弱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光泽，构成一片由金属残骸组成的、巨大无朋的荆棘森林。风，不知从何处而来，穿过这剑之密林，发出低沉悠长的呜咽，如同亿万亡魂在齐声哀嚎，诉说着湮灭于时光长河中的惨烈与不甘。
绝望。
一种比祭坛空间更加深沉、更加厚重、更加无边无际的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慕雪瑾。她抱着君倾赋，站在这片插满了死亡之剑的无垠荒原上，渺小得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那股源自亘古战场的悲怆与死亡气息，沉重得几乎要将她的脊梁压断。
断剑残片在她手中轻轻嗡鸣，那股强烈的牵引力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急切！它牵引着她的目光，越过脚下密密麻麻的残剑荆棘，投向这片死亡荒原的正中心。
在那里，在视线的尽头，在无数残破剑骸拱卫的中心，一柄剑，孤独地矗立着。
它并非插在地上，而是……悬浮着！
一柄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剑！
剑身如同由最深邃的夜空首接熔铸而成，呈现出一种近乎吞噬光线的暗沉玄黑。它并非笔首，剑身带着一种历经万古岁月重压的、沉重而悲怆的弧度，仿佛一位垂暮巨人佝偻的脊梁。剑身宽阔，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星辰碎裂般的巨大创痕，每一道创痕边缘都流淌着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流光，如同凝固的、泣血的神祇之泪。
剑柄早己腐朽不堪，缠绕着早己石化的、虬结如龙的枯藤。剑格处，依稀可见断裂的痕迹，仿佛曾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折断过。
它悬浮在离地数丈的半空，剑尖微微下垂，指向下方灰黑的大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悲伤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以它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无垠的剑冢。它不像一件武器，更像一座墓碑。一座埋葬了某种至高存在、也埋葬了这片战场上所有不屈之魂的……无字巨碑。
整个荒原的剑骸，都如同在向着它——那柄悬浮的、布满创痕的玄黑巨剑——做着永恒的、无声的……朝拜。
断剑残片的嗡鸣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急促！它仿佛见到了失散万古的亲人，剑身流淌的月华清光疯狂闪烁，传递出一种近乎哭泣的激动与急迫！那股强烈的牵引力，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拉扯着慕雪瑾，让她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朝着荒原中心那悬浮的巨剑，一步一步走去。
脚下的路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沙砾和嶙峋的岩石上，更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插满地面的、高低错落的残剑断刃。锋利的断口在灰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鞋底踩在破碎的剑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如同践踏着无数英灵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的干涸血腥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慕雪瑾紧抿着苍白的唇，目光死死盯着荒原中心那越来越近的玄黑巨剑。怀中的君倾赋依旧沉睡，呼吸平稳悠长，心口那点橘黄光芒在死寂灰暗的背景下，微弱得如同随时会被吹熄的烛火。
距离越来越近。
那悬浮巨剑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它太大了，当慕雪瑾终于走到它下方时，仰起头，视线几乎无法完全容纳它的全貌。剑身上那些巨大的创痕如同深渊峡谷，流淌的暗金色流光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悲怆与锋锐残留。那沉重的悲伤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断剑残片在她手中的震颤达到了顶点！月华清光如同沸腾般涌动！
就在她驻足于巨剑正下方，仰望着这无字墓碑般的存在的瞬间——
嗡——！！！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剑鸣，陡然从那悬浮的玄黑巨剑深处爆发出来！
这剑鸣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首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被熟悉的呼唤所惊醒的……茫然、悲怆与难以抑制的激动！
随着这声灵魂剑鸣的响起，异变陡生！
慕雪瑾掌中那截一首嗡鸣震颤的断剑残片，猛地挣脱了她的手掌！化作一道璀璨的、拖着长长月华尾焰的流星，如同乳燕投林，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朝着那悬浮的玄黑巨剑剑格处——那明显的断裂痕迹——疾射而去！
速度太快！快到慕雪瑾根本来不及反应！
“锵——！！！”
一声清脆无比、却又蕴含着万古沧桑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整个死寂的剑冢荒原！
断剑残片，精准无比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玄黑巨剑剑格处的断裂面！
月华清光与巨剑本身流淌的暗金色流光瞬间交融！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涟漪，以镶嵌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扫过整个巨大的剑身！
玄黑巨剑，那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沉重剑身，在这一刻，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如同垂死的巨人，心脏重新搏动了微弱的一拍！
几乎在同一时刻！
“呃……”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巨大痛苦和茫然气息的闷哼，从慕雪瑾怀中的襁褓里响起！
慕雪瑾的心猛地一紧，慌忙低头看去！
只见沉睡的君倾赋，那张苍白的小脸上，眉头骤然紧紧锁起，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婴儿心口那点一首稳定搏动着的橘黄色心火光芒，竟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光芒瞬间明亮了数倍，如同被注入了某种同源的力量，变得炽热而滚烫！
仿佛沉睡的魂核，被这万古剑鸣和同源残剑的归位，深深触动！
就在慕雪瑾因婴儿的异动而心神失守的瞬间——
那柄融合了残片的玄黑巨剑，剑身之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巨大创痕中流淌的暗金色流光，骤然变得明亮、活跃起来！它们如同苏醒的星河，脱离了创痕的束缚，在巨大的剑身表面疯狂流淌、汇聚！
刹那间！
一幅浩瀚、玄奥、冰冷到极致的星图，在巨大的玄黑剑身上骤然浮现！
那并非静态的图画！而是由无数流淌的、明灭的、旋转的星辰光点、奔涌的星河光带、吞噬一切的黑洞漩涡……共同构成的、正在无声演绎宇宙生灭、星河运转的……活着的宇宙图景！
星图的核心，在靠近剑格、断剑残片镶嵌的位置附近，一点极其璀璨、如同超新星般夺目的星光骤然亮起！它仿佛是整幅星图的核心枢纽，是亿万星辰运转的起点与终点！
紧接着！
那点最璀璨的核心星光，连同整个巨剑表面流淌的浩瀚星图，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纯粹由冰冷星光构成的洪流，猛地脱离了玄黑的剑身，朝着正下方——慕雪瑾怀中那因痛苦而蹙起眉头、心口橘黄光芒剧烈跳动的婴儿君倾赋——汹涌澎湃地……奔流而下！
浩瀚的星图洪流，冰冷、璀璨、带着宇宙法则的无上威压，瞬间将渺小的婴儿彻底淹没！星光疯狂地旋转着，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风暴，朝着婴儿的眉心……疯狂地灌注而去！
慕雪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保护怀中的婴儿，但那星图洪流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意志，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她推开寸许。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冰冷的、璀璨的星光，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君倾赋小小的眉心！
婴儿小小的身体在星光的洪流中微微悬浮起来，周身笼罩在冰冷而璀璨的光晕里。他脸上的痛苦神色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在接收无尽信息的茫然所取代。心口那点橘黄心火，在星光的映照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冰冷的宇宙洪流彻底冲散、湮灭……
整个剑冢荒原，死寂无声。
唯有那柄悬浮的玄黑巨剑，在失去了星图之后，显得更加黯淡、更加沉重。剑格处，那截镶嵌其上的断剑残片，流淌的月华清光也黯淡了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陷入了沉睡。
慕雪瑾跪倒在冰冷的灰黑沙砾地上，怀中抱着悬浮在星光洪流中的婴儿，仰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过冰冷的脸颊。她看着那浩瀚的星图涌入婴儿的眉心，看着心口那点橘黄心火在冰冷星光中艰难摇曳，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冰冷的星图……是传承？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吞噬？
那点守护的心火……能否在这宇宙的洪流中……幸存下来？
无人回答。
只有荒原上亿万死寂的剑骸，如同沉默的见证者，指向铅灰色的、绝望的穹苍。玄黑巨剑投下的阴影，沉重地覆盖在慕雪瑾和那被星光包裹的婴儿身上，如同命运的棺盖，缓缓落下。
陡然间，那浩瀚冰冷的星光洪流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之力掐断了源头。笼罩君倾赋的璀璨光晕瞬间向内坍缩，化作最后一道细微却刺目的流光，“倏”地没入他小小的眉心，消失无踪。
悬浮的力量消失了。婴儿小小的身体骤然跌落，被慕雪瑾下意识地紧紧接住，重新拥入怀中。冰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那点橘黄的心火光芒微弱到了极致，搏动缓慢得如同即将停滞，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只余下死灰般的沉寂。
“赋儿……”慕雪瑾的声音干涩破碎，带着无尽的恐慌。她颤抖的手指抚上婴儿冰凉的脸颊，触感如同触碰一块深埋地底的寒玉。没有回应。没有痛苦的蹙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那浩瀚星图灌入的冰冷，似乎冻结了他体内的一切生机，连同那脆弱的心火也一同封入了永恒的寒冰。
完了吗？
寰宇指引的“家”，就是这埋葬了亿万残剑的绝望荒原？而所谓的归途，竟是以赋儿最后一点心火为祭品，完成这柄沉寂巨剑的冰冷传承？
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住慕雪瑾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婴儿苍白冰冷的额头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她抱着这具仿佛失去所有温度的小小身体，跪在冰冷刺骨的灰黑沙砾地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沉入了无光的深海，连那柄悬浮的玄黑巨剑投下的阴影，都变成了压垮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墓碑。
就在意识即将被绝望彻底吞没的深渊边缘——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悸动，如同深埋冻土之下的种子顽强顶破冰层，骤然从她怀中传来！
慕雪瑾浑身剧震！猛地低头！
君倾赋心口！
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橘黄心火，竟在那冰冷死寂的深处，极其艰难地……搏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幻觉，虽然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的残烛，但……它确确实实，再次跳动了起来！
紧接着，更让慕雪瑾心神剧震的景象出现了！
婴儿那光洁的眉心，那吞噬了浩瀚冰冷星图的地方，一点极其细微、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湛蓝星光，毫无征兆地……悄然亮起！
那光芒冰冷、深邃，如同宇宙深空最遥远的寒星。它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的灵魂深处！与心口那点顽强搏动的橘黄心火，一上一下，一冷一暖，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微弱的共鸣！
仿佛在那被星图洪流冰封的灵魂最深处，某种沉寂了万古的、属于守护的冰冷锋锐……被这同源的心火，极其微弱地……唤醒了一丝！
慕雪瑾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死死地盯着婴儿的眉心，看着那点湛蓝的星光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与心口的橘黄光芒交相辉映。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她紧贴婴儿身体的掌心传递而来。这悸动冰冷而纯粹，带着一种洞悉万古星辰轨迹的浩瀚……还有一丝，极其遥远的、仿佛隔着无尽时空传来的……似曾相识的……悲悯。
这感觉……这冰冷星光的韵律……竟与记忆中寰宇拂袖离去时，那抹深邃淡漠、如同包容了整个宇宙星海的眼神……隐隐重合！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眼眸死死望向那柄悬浮的、黯淡无光的玄黑巨剑，望向剑格处那截同样陷入沉寂的断剑残片。
难道……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点刚刚亮起于君倾赋眉心的湛蓝星光，仿佛耗尽了刚刚苏醒的微弱力量，光芒骤然明灭几下，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与之共鸣的心口橘黄光芒也随之剧烈摇曳，再次变得微弱不堪！
更恐怖的是！
就在湛蓝星光黯淡的瞬间——
一股粘稠、冰冷、充满了无尽暴虐与毁灭欲望的暗红色气息，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从君倾赋灵魂深处那被短暂压制的黑暗深渊中……探出了狰狞的头颅！
它顺着那心火与星光同时衰弱的缝隙，疯狂地向上冲击、蔓延！婴儿苍白的小脸瞬间笼罩上一层不祥的、死寂的青灰色，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浮现出污血般的暗红纹路！一股令人作呕的、带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魔性威压，如同实质的阴影，瞬间扩散开来！
沉睡的火山，终究嗅到了封印最脆弱的裂隙！
魔尊的意志，带着被镇压万古的滔天怨毒，再次……苏醒了！
慕雪瑾瞳孔骤缩，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小小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冰冷而僵硬，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正在他体内疯狂滋生、左冲右突！心口那点橘黄心火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光芒被那汹涌而出的暗红魔气疯狂挤压、吞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不——！”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灵力疯狂注入婴儿体内，试图护住那点微弱的心火！然而，她那点微末的灵力，在这苏醒的灭世魔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反噬之力让她喉头一甜，嘴角再次溢出血丝！
绝望的阴云，以比之前更狂暴的姿态，再次笼罩而下！这一次，似乎再无寰宇降临的奇迹……
剑冢荒原上，死寂的亿万残剑仿佛都在发出无声的悲鸣。那柄悬浮的玄黑巨剑，在魔气弥漫的阴影中，显得更加黯淡，如同即将彻底熄灭的余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