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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晨光裹着博物馆特有的尘埃味，贾芢又站历史博物馆的青铜门廊下。腕表指针定格在十点零一分，父亲爽约的那个周六上午。
他仰头望着穹顶浮雕上盘旋的龙纹，校服领口的纽扣依旧扣得严丝合缝 —— 父亲从不爽约，至少在他记忆的刻度里，每一次约定都像博物馆的报时器般精准。
他穿过空旷的大厅，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被展柜玻璃反射成细碎的回音。右手边第三间展厅亮着暖黄色的射灯，一块被命名为「红山部落祭祀残片」的青灰色石板斜嵌在防弹玻璃后。残片上凿刻着三个不足巴掌大的人形图案，此刻在他瞳孔里忽然有了诡异的动态：左边的小人单腿蹦跳，右手捂着肚子；中间的小人弯腰弓背，指尖指向石堆；右边的小人则歪着头，石凿刻出的嘴角咧成夸张的弧度 —— 那姿态不像解说牌上写的「原始祭祀」，倒像是三个围着火堆讲笑话的顽童。
贾芢的指尖刚触到玻璃，心脏就莫名抽紧。
这不是祭祀。他说不清这种首觉的来源，只觉得石板上的线条在暖光下活了过来：三个小人的肢体摆动间，仿佛有无声的笑声从石缝里渗出，连那座被称为「祭坛」的柱状石堆，表面隐约凿刻的螺旋纹路都像在跟着颤抖。
就在这时，他投在玻璃上的影子突然泛起墨色涟漪。
三个模糊的人脸轮廓在影子里浮现，第一双眼睛睁开时像淬了冰的黑曜石，却在睁开的刹那弯成月牙状 —— 那是笑意。紧接着第二双、第三双眼睛次第睁开，六枚瞳孔流转着细密的裂纹，却都朝着贾芢的后颈方向「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与石板上的小人如出一辙。
影子里的三张脸没有任何威胁性动作，只是歪着头，用只有彼此能懂的节奏无声地笑着，犬齿位置凸起的尖锐石刺在玻璃反光中一闪而过，像恶作剧时露出的小虎牙。
贾芢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仍锁在石板上那三个「讲笑话」的小人身上。他没察觉影子里的动静，只是觉得脖颈忽然掠过一丝痒意，如同有人在身后憋笑时喷出的热气。展柜玻璃的反光中，他看见石板上柱状石堆的顶端，那点猩红瞳孔似乎也跟着颤了颤，像是被某个冷笑话逗得发颤。他就坐着这块石板的对面的椅子上发呆，路过的人投来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他也浑然不知，连每天定时吃午饭的习惯都忘记了，首到闭馆前的10分钟才离开。
而在他离开后，博物馆的门口多了两个奇怪的人，路过的人也会像打量贾芢一般的打量他们，他们自称是在等待贾芢，可每当有人问起谁是贾芢、贾芢有什么特征或是为什么等待贾芢，他们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而贾芢己经在距离博物馆一公里外的一处公园旁的小路上独自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被刻度尺量过一般，旁边的公园里，小女孩正和一条金毛玩着飞盘游戏。
飞盘快飞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