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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钟雪霞手持账簿，脚步匆匆踏入司设房，却见阮翠云正爬伏在床前，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握着毛笔书写。
钟雪霞账本“啪”地搁在案头：“阮司设，你既知自己有伤，何必硬撑？”（瞥见绷带下渗出的血渍，语气生硬）“尚宫局的年度报表，我本打算亲自拟定。”
阮翠云起身行礼牵扯到伤口 皱眉道：“有劳钟尚宫挂心。”（将报表双手奉上）“两房账目核对三遍，应无疏漏。”
钟雪霞（接过报表，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温热）：“何苦如此？”（瞥见对方苍白的脸色，语气不自觉放软）“这几日为赶工，怕是没少熬夜吧？”
阮翠云（露出温和笑意）：“钟尚宫掌管西司诸事，每日宵衣旰食。”（将暖炉往钟雪霞手边推了推）“我不过是尽些本分，能让您在郑太后面前交上满意的答卷，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钟雪霞（翻开报表，指尖划过工整的字迹，喉头微哽）：“当年在尚宫局学艺时……”（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不自然地合上账簿）“总之，这次多谢了。”
阮翠云（福了福身）：“尚宫局上下本就该同心协力。”（见钟雪霞转身欲走，轻声道）“外头风大，钟尚宫小心。”
钟雪霞踏出房门的瞬间，望着手中报表上晕开的血迹，指尖无意识着翡翠镯子。
三日后，尚宫局内喜气洋洋。钟雪霞握着郑太后赏赐的翡翠镯子，望着案头的红绸嘉奖令，眼底泛起复杂神色。
掌珍姑姑（凑上前）：“钟尚宫，这次多亏您统筹有方，郑太后连说了三个‘难得’呢！”
钟雪霞（着镯子，喃喃）：“若不是阮司设……”（突然想起什么，唤来小宫女）“去请阮司设来一趟。”
片刻后，阮翠云踏入尚宫局，行礼时不慎踉跄。
钟雪霞（急忙起身搀扶）：“你的伤还没好？不必行礼了。”
阮翠云（诧异于对方关切的语气）：“小伤而己，多谢尚宫体恤”（见钟雪霞取出绸缎）“这是……”
钟雪霞（将红绸披在她肩上，别过头）：“太后赏赐的料子，你挑两匹做冬衣。”（声音放轻）“这次的事，我记下了。”
阮翠云（眼眶微热）：“钟尚宫言重了，这都是分内之事。”（欲行退礼，却被钟雪霞拦住）
钟雪霞（犹豫再三）：“当年……在吉祥那件事上，或许是我……”（忽闻门外喧哗，皱眉道）“何事如此吵闹？”
小宫女（慌慌张张跑来）：“禀尚宫，有位老太监非要见您，说是要为吉祥之事赔罪！”
钟雪霞面色阴沉地望着跪在阶下的老太监，寒风卷起他灰白的鬓发。
钟雪霞（声音冰冷）：“你说吉祥之死，与阮司设无关？”
老太监（重重叩首，额头渗血）：“老奴对天发誓！那日吉祥急着去找万剑锋大人，老奴为抄近路，才让他走了后巷的碎石道……”（泣不成声）“谁知那天下雨路滑，他……”
钟雪霞（踉跄后退，扶住廊柱）：“所以当日阮司设说吉祥是意外身亡，她没有说谎？”（眼前浮现出阮翠云被质问时倔强的眼神，以及这些年被自己刻意刁难的画面）
老太监（掏出沾满尘土的玉佩）：“这是吉祥掉落的遗物，老奴一首不敢拿出来……”（哽咽）“求尚宫饶命！”
钟雪霞颤抖着接过玉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日审讯阮翠云时，对方攥着玉佩碎片的模样；还有这些年，她默默承担尚宫局繁重事务的身影。
钟雪霞霍然冲向司设房，裙幅扫落案上茶盏。阮翠云（被撞得一个趔趄，见钟雪霞双目赤红，惊道）：“钟尚宫此举何意……”
钟雪霞（紧紧抱住对方，泪水濡湿阮翠云的衣襟）：“我错了，我罪不可恕！”（声音低沉，饱含悔恨）“这些年，我竟然将真心待我的人，视作仇敌……”
阮翠云（身体先是一僵，继而缓缓回抱，声音微颤）：“都过去了……”轻拍着钟雪霞的后背。
钟雪霞（哽咽难言）：“对，一定可以……”（自怀中取出翡翠镯子，套在阮翠云腕上）“这镯子，本就应属于你。”
深夜，月光洒在尚宫局的琉璃瓦上。钟雪霞与阮翠云并肩坐在廊下，案上摆着两盏温热的桂花酿。
钟雪霞凝视着杯中那被水波轻轻摇曳着的月影，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她轻声说道：“我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骗，可谁知，我竟然误会了你这么久。”说完，她缓缓地端起酒杯，仿佛那酒杯有千斤重一般。
阮翠云见状，也连忙举起酒杯，与钟雪霞的酒杯轻轻一碰。她感慨地说：“当年在尚宫局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对我处处提点，我又怎能学得这般本事呢？”说着，她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宫墙，若有所思地继续道：“只是这深宫里的人心啊，比那宫墙还要高，比这夜色还要深。”
钟雪霞听了，心中不禁一紧。她紧紧握住阮翠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往后不会了。”接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毅然决然地说：“明日我便去禀明郑太后，让你代尚宫之职，先养好伤再说。”
阮翠云满脸惶恐，连忙摆手道：“使不得啊！钟尚宫，这万万使不得啊！”
钟雪霞见状，脸色一沉，打断她的话头，厉声道：“你若是再推辞，那便是还在怨恨我！”说罢，她美眸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
阮翠云见状，心中一软，赶忙解释道：“雪霞，我并非有意推辞，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钟雪霞微微一笑，缓声道：“你我姐妹一场，何必如此见外？还记得我们初入宫时，曾立下誓言，要做这宫里最清正的尚宫，如今你可还记得？”
阮翠云闻言，不禁想起了往昔的点点滴滴，眼底渐渐泛起一丝笑意，轻声应道：“自然记得。只是那时年少无知，不晓得这‘清正’二字背后，需要得罪多少人啊！”
钟雪霞听了，不以为意地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将酒壶重重地搁在桌上，朗声道：“怕什么？”她目光如炬，首视着阮翠云，“从今往后，你我姐妹联手，看谁还敢在尚宫局兴风作浪！”
话音未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那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穿透云层，首上九霄。然而，这笑声却惊起了檐下栖息的一群鸟儿，它们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远方。寒鸦。月光如水，悄然漫过她们交叠的身影，将多年的隔阂，悄然融成绕指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