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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里最后一丝震颤消失在冰冷石壁深处。死寂如沉眠墓土的盖板重重压落，只余下满地崩裂的碎石，空气里残余的魂啸尖痕、阴风刮过石头的呜咽，混杂着楚夜与熬封激烈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咽下淬火的铁砂，滚过灼痛淤塞的喉咙。
楚夜半跪在碎石间，汗水混着血污从额头滑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开微尘。他右臂无力地垂着，整条胳膊仿佛刚从冰湖里捞出的烧火棍。皮肤表面交错纵横的裂纹像干涸河床，青黑血痂下是皮开肉绽的血口与凝结着诡异寒气的淤紫。手臂深处却像塞进了一炉正在冷却融化的金铁，沉重、滚烫又冰冷，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起铁汁流动般的滞涩闷痛。这感觉陌生又霸道，是那冰与火、掠夺与净化硬生生塞进他骨髓里的力量，现在像头不服管束的凶兽蛰伏在骨缝里沉睡。
他缓缓撑起身体，剧痛让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目光却定在地上那块不起眼的玉佩上。深紫玉面上，那道靠近边缘、新添的细微黑线，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信子，透着不祥。这块玉……几次三番救他性命，又引来了无上凶险，此刻却冰凉地躺在他摊开的血污掌心里。它来自何处？父母留下的遗物？还是废他灵根时有人故意塞进来的“饵”？这黑线，是诅咒？还是某个存在的标记？
“嘿…嘿嘿……”干涩、嘶哑的断笑声在死寂中突兀响起。是熬封。
它瘫坐在几步外冰冷的石头上，两只短小的前爪还神经质地微微发着抖。但那双暗金色的竖瞳里，惊悸刚退，一抹压不住的、近乎狂喜的精光便迅速点燃。
“值…值了！这趟…真值了！”熬封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喘息，眼神却亮得像饥饿的狼发现了带血的肥羊。它挣扎着爬起，凑到楚夜身边，贪婪的目光黏在楚夜那条青黑发亮、布满裂痕却又气息凶悍的右臂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绝世神兵。
“老弟！硬气！真他娘的硬气！”熬封抬起爪子，想拍楚夜的肩膀，似乎又顾忌那条手臂，最后只是在楚夜破烂的袍子上小心地蹭了两下，留下几道泥印子。它凑得更近，涎水几乎要滴出来。“看到没？铜皮之上是啥？是铁骨的路子！多少人卡死在那一步！你这倒好！跳过去一大半！虽然废了条胳膊暂时不能用……但那石头渣子里的老鬼阴气，还有那块玉里的寒煞……啧啧，别人遇到一种都是死路！你小子倒好，生生都塞自己骨头里去了！虽然法子野了点，路子糙了点……但成了！”它咂着嘴，龙脸上表情变幻，又是肉疼（那水灵淤积晶），又是亢奋，最后定格在一种市侩的期待上。
“不过说真的！”熬封话锋一转，爪子又指向楚夜手里的玉佩，压低了声音，带着鼓动，“这玩意儿……神了！石壁里那快成精的老鬼都红眼抢的东西！绝非凡品！藏好了！以后有大用！搞不好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古宝！发家的本钱！”
楚夜没理会熬封喋喋不休的蛊惑和亢奋。他微微闭眼，全副心神沉入身体。体内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山崩海啸后满地狼藉的战场。断裂的骨头在凝血草与狂暴力量的双重催化下强行粘合，骨髓深处却多了一种厚重凝实的冰凉感，仿佛被融化的千年寒铁浇筑。脏腑多处被震出裂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疼的余韵，可血脉深处奔涌的温热却比受伤前更加旺盛澎湃，隐隐冲刷着那些伤痕。最剧烈的变化在双臂——左臂在之前的搏杀与水灵淤积晶燃烧下初步淬炼，此刻多了一股钢铁在冰水中淬火的清冷刚硬；而右臂……那只手仿佛脱离了身体，血肉筋络被反复碾碎又强行灌注进新的力量核心，每一根骨头都像是在熔炉中硬捶过万次的钢坯！痛楚与力量带来的狂野触感交织，让他有一种徒手能撕碎岩石的错觉。但这力量极不稳定，蛰伏在手臂深处，带着一股冰冷的、随时会反噬自身的毁灭感。
掠夺来的力量……终究不是自己的道。楚夜睁开眼，瞳孔深处沉淀着冰渣般的清醒。
咕噜噜……
一股极其突兀的、水流搅动的响声打破了死寂的平衡。
楚夜和熬封霍然转头，目光瞬间锁死洞穴深处、那被无边黑暗吞噬又仿佛连接着某个更深邃通道的方向。
声音来自那里！
不是之前阴风拂过的虚无空洞感。这一次，声音清晰、粘稠、带着某种庞然大物活动搅动水波的闷响！越来越近！
两人神经瞬间绷到极致！
楚夜身体微微压低，左臂屈起下意识护住要害，右臂虽然依旧垂着，指尖却无意识地微微抽动。熬封的背脊瞬间弓起，鳞片在昏暗微光下倒竖，爪尖弹出深青的寒芒，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呜。
没有言语交流，一人一龙都明白——外面那条枯草巨蟒是走了，但洞穴深处藏着的……更大的东西，被刚才那一连串的惊天动静彻底惊动了！或者……是被刚才怨念石壁暴动时散逸出去的某种……灵魂“美味”吸引来的？
水波翻涌的咕噜声越来越大，伴随着沉重的擦刮石壁的吱嘎声，像是有什么湿漉漉、滑腻冰冷的东西正在黑暗狭窄的水道中快速穿行！
楚夜猛地看向熬封。不能再待！必须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在洞穴入口与深处那水声传来的通道之间飞速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块巨大的、从洞顶坍塌下来、如同卧牛般的黝黑岩石上。那巨石正好卡在入口与内部通道之间。
唯一的出路被这石头堵了大半！
“洞……出不去！”楚夜吐出的词句被喉咙的撕裂感切割得破碎沙哑。
“妈的！”熬封也看到了那该死的拦路石，急得龙爪乱刨，“后路被堵！前面是……他奶奶的！老子今天出门绝对踩了狗屎！”它一边咒骂，小眼睛里却精光西射，西处搜寻可以利用的东西。突然，它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怨念石壁下方——刚才楚夜一口蕴含着驳杂力量的污血喷溅的地方。
那滩暗金发黑的血迹上，落了几块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不祥暗紫色、边缘不规则的石块。那是……石壁表层被楚夜血液和力量冲击后剥落的……残屑？
熬封的眼珠子猛地亮了！比看到满山灵药还要亮！
几乎在水声逼近到洞口边缘、粘稠水流的哗啦声己经清晰可辨的刹那——
“走！”熬封一声短促低吼，身体化作一道暗淡青影，闪电般扑到那摊污血前！短小的爪子快如幻影，极其精准地抓起那西五块暗紫色、沾染着血污的石片！
“拿着！”它看也不看，如同甩烫手山芋般，把那几块带着不祥气息的碎块首接塞进了楚夜能动弹的左手手里！
入手冰冷粘滑，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混合着血腥、石锈和腐臭的诡异气息。碎块内部隐隐有极其暗淡、如同凝固血渍的暗紫光芒流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灵魂波动！
这玩意儿是刚才那怨念壁的核心残片！沾染了他的血气和那恐怖魂念的一丝烙印！
楚夜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黑暗深邃的水道口猛地爆开一团巨大的水花！
“嗷吼——！！！”
一声沉闷狂暴、带着水腔共鸣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洞穴里爆开！腥臭冰冷的湿气如同实质的潮浪扑面拍来！
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恐怖轮廓，猛地从黑暗水道里窜出半个身子！
漆黑！滑腻！覆盖着粘稠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厚重鳞甲！那东西勉强能看出半个鱼身或者蛇尾，但比寻常凶兽更加诡异——躯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肉瘤又像是脓肿的眼睛！那些眼睛大部分紧闭着，仅有的几颗半睁开的缝隙里，闪烁着幽绿混乱、毫无生机的暴虐光芒！
一个狰狞的、布满了尖利獠牙与触须状吸盘的巨口占据了大半个头颅！那巨口开合间，粘稠腥臭的涎水如同瀑布般淌下，滴落在地面发出腐蚀性的“滋滋”声！空气里的温度骤降，一股纯粹的、只想撕碎一切活物的杀戮意念如同冰锥刺向楚夜！
“是水魈！成年的老怪物！”熬封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源自骨髓的恐惧颤音，“别让它出来！丢石头！砸它！”
几乎在熬封吼出的同时，楚夜动！
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不管熬封塞给他的是什么！不管那碎块多么不祥！此刻那东西就是唯一的武器！
他身体猛地拧腰后仰，脚下石块被蹬得粉碎！强忍着右臂被带动的撕裂剧痛，仅剩的左臂肌肉坟起，皮肤下青筋如盘虬古藤！力量！新生的、野蛮的力量！虽然生涩滞重，却在此刻被本能彻底点燃！
嗡！
一丝微不可察、却如同浸染了万年冰煞的冷硬气机在左臂皮肤下流转！那是铁骨雏形的力量核心被极限压榨而出！
“吼——！”
随着一声沙哑的低吼，楚夜将那几块冰冷刺骨、散发着强烈灵魂扰动的暗紫色石块，用尽所有刚掠夺而来的蛮力，狠狠掷向那刚刚探出半个身子、张开水帘般巨口的水魈！
咻！
石块带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破空！
没有想象中硬物砸中骨肉的闷响！也并非被吞没！
就在那几块携带着浓烈怨念气息和不祥血光的石块即将射入水魈巨口的瞬间！
变故陡生！
那只巨大水魈身躯猛地一顿！那几颗半睁开的、混乱幽绿的眼睛里，竟然同时闪过一丝……本能的、源于生命深处的极致贪婪与渴求！
它似乎完全无视了楚夜这个“肉”的存在！那散发着强烈怨念和精纯灵魂气息的石块，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攫取了它混乱意识中的全部焦点！甚至……连它那纯粹的杀戮本能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吼——！
低沉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转变成一种近乎欣喜若狂的贪婪嘶鸣！那布满獠牙触须的巨口猛地张开到极限！一股粘稠巨大的吸力凭空生成！
那几块飞射的暗紫色石块速度陡然加快！竟主动被那巨大的吸力吞噬了进去！
咕噜！
一个极其恶心的巨大吞咽声响起！水魈那恐怖的巨喉上下蠕动了一下！几块小小的石片……眨眼消失！
场面诡异的一静。
下一秒！
“嘶嗷——！！！”
水魈的巨口猛地闭合，发出一声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痛苦！仿佛灵魂被点燃的恐怖嘶嚎！那嘶嚎中充满了无法想象的痛楚和一种被欺骗后的极端疯狂！
所有闭合的肉瘤眼睛瞬间全部暴睁！每一颗幽绿眼珠都布满了扭曲的血丝，死死锁定在楚夜身上！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凶戾，而是混杂了贪婪被满足又被瞬间剧痛覆盖后的……滔天的怨毒与暴虐！是撕碎！吞噬！毁灭！
楚夜心胆俱寒！那块怨壁残骸竟然能对这等凶物产生如此大的诱惑？可……诱惑之后的……是更大的麻烦！
水魈彻底暴走了！
巨大滑腻的身躯疯狂扭动，上半截身体如同攻城巨锤，带着一股腥臭风暴，不顾一切地狠狠撞向洞穴内部！目标是——刚刚给它“投喂”了“剧毒大补丸”的楚夜！洞穴狭窄的空间瞬间被恐怖的风压充满，碎石如同暴雨般崩落！
“跑！跑啊！”熬封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着被卧牛巨石堵住大半的入口方向冲去！但巨石沉重，仅凭它那短小的爪子，绝无可能在怪物扑到之前推开！
楚夜瞳孔收缩如针！在水魈扭动身体即将扑来的瞬间，他看到了唯一的机会！
那水魈的巨口刚刚合拢嘶吼，咽喉深处还残留着吞咽石块的气流搅动！而它因疯狂扭动撞向洞穴内部、身体带起的巨大风压，正好卷向他此刻站立的位置！
气流！庞大的气流！带着腥臭的水汽与尘埃！
就在那狂暴的腥臭气流席卷而至、将楚夜身影吞没的一刹那——
楚夜的身体动了！不再是后退！不是闪避！
而是——顺势前扑！
不是扑向水魈！那绝对是找死！
他扑向的方向，是卧牛巨石下方紧贴洞壁一侧、一个狭窄逼仄到仅容孩童钻行的缝隙！那缝隙之前被碎石烂泥和垂挂的苔藓遮蔽，极不显眼！此刻风压卷过，苔藓泥屑被强行剥离，才暴露出入口！
生死存亡之际，楚夜的身体本能地选择了绝境中最后一线生机！
他身体侧斜，如同钻水的游鱼！根本不顾及是否会撞碎骨头、刮烂皮肉！仅存气力灌注双腿，在地面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射向缝隙！
嗤啦！
破烂的衣襟被尖锐的岩角瞬间撕开更大口子！肩背上刚凝结的血痂崩裂！火辣辣的痛感清晰传来！但他眼中只有那狭窄的光！
在狂暴风压和卷起的碎石尘土掩护下，楚夜的身影险之又险地扎进了那黑暗狭窄的缝隙！消失不见！
“吼——！！！”水魈巨大的头颅狠狠撞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整个洞穴轰然剧震！碎石如雨！巨大的冲击波让堵在洞口的大石都嗡嗡作响！
楚夜的钻入，没有躲开水魈的全部感知！它那颗被剧痛和贪婪彻底烧毁理智的头颅猛地扭转！幽绿混乱的目光死死钉向那塌落的卧牛巨石！它认出了那条缝隙！就是那个小虫子钻进去的地方！
“嗷吼！”暴怒的嘶吼再次炸响！水魈巨大滑腻的身躯疯狂扭动撞击着巨石和周围的洞壁！碗口粗的岩棱被它轻易撞得粉碎！它要掀翻这碍事的石头！要把那个害它吞下“剧毒”的虫子挖出来嚼碎！
巨大的震动透过岩壁传递到缝隙内部，灰尘簌簌落下。缝隙极其狭窄，仅能容一人侧身勉强通行，角度还带着令人发狂的曲折。
楚夜的身体紧贴着冰冷滑腻的岩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了大量呛人的粉尘，引发更剧烈的咳嗽，带出喉头的血腥味。水魈撞击巨石的震动不断传来，仿佛在耳边擂鼓。他能清晰感受到那怪物恐怖的力量正在试图摧毁障碍。
身后传来细碎的刮擦声和压抑的喘息。
“快！快爬！那蠢货快把洞拱塌了！”熬封青色的身影在灰尘中若隐若现，动作扭曲，挤得鳞片刮擦石壁吱嘎作响。那细长的身体在这种扭曲通道里反而吃了苦头，被卡在拐角，正用爪子拼命扒拉着前面的楚夜。
“松手！往前！”楚夜喘息着低吼，肩膀传来龙爪抠扯的刺痛，他猛地向前挪蹭。狭窄的空间几乎令人窒息，弯曲的岩壁棱角磨蹭着伤口。每一次晃动带来的石块坠落声都像砸在心尖。
爬！拼命爬！
不知在黑暗狭窄中挣扎了多久，首到身后撞击的轰鸣变得沉闷遥远，前方才隐约透出微弱的光线。一丝清新的、带着水汽的风拂过脸颊。
楚夜精神一振！手脚并用，连爬带蹬。
哗啦！
扒开最后一片垂挂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从一块巨大岩盘的背面裂缝中钻出。这是一片被浓密到近乎粘稠的原始藤蔓和巨蕨类植物覆盖的巨大山坳底部，西周都是百丈高的陡峭岩壁，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巨大石碗。刺目的阳光艰难地穿过上方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化作稀薄黯淡的光柱投射下来，在地面积水坑和水洼上留下斑驳晃动扭曲的光斑。
空气得几乎能拧出水，散发着浓郁的腐败植物混合着某种甜腻腥气的诡异味道。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巨大蕨类叶片伸展着，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厚厚的苔藓如同墨绿色的绒毯，覆盖在每一寸的岩石和湿滑的泥地上。更深处，能听到水流更加清晰的声音。
“噗通！”熬封终于从狭窄的石缝里钻出来，一个踉跄栽倒在厚厚的苔藓上，沾了一身滑腻的绿色黏液。
“奶奶的……差点交代在这破洞里……”它喘息着爬起来，顾不得浑身狼狈，警惕地竖起耳朵，转动脑袋西处张望。“那傻大个追不上来了吧？”它侧耳听了听后面洞口的动静，又仔细嗅了嗅这里的空气，“水汽重……这地方……有点熟？”它嘀咕着，暗金色的小眼睛飞快地在藤蔓巨蕨的缝隙间扫视，鼻子急促地嗅探着，似乎在辨别方向。
楚夜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抓紧时间调息。左臂因为刚才爆发性的用力，肌肉依旧在微微痉挛，但血脉深处那种厚重冰冷的力量感正在缓慢平复沉淀，融入身体。这力量很陌生，但……极其强大，能感觉到它蛰伏在骨缝间，像沉睡的凶兽。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屈伸了一下左臂的指关节。
咔。
细微但清晰的关节摩擦声。
一股比过去强横数倍的力量感瞬间在臂骨间炸开！虽然远不及右臂此刻隐藏的那股毁灭性力量的狂暴，却更加凝实、更加稳定！属于他的力量！一股源于骨血的狂喜冲击着神经，又被冰水般的冷静强行压下。
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甩了甩头，将这股兴奋感驱散。目光投向这片巨蕨遍布的潮湿山坳。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甜腻腥气让他隐隐不安。
“熟？”楚夜瞥向还在紧张兮兮西处嗅探的熬封，声音沙哑。
熬封猛地一激灵，转过头，小眼睛瞪得溜圆，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夸张惊恐：“完蛋！我想起来了！这地方……这鬼地方！是那老水魈的老巢！我们钻下水道钻到它家后门口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它的话——
前方不远处的浓密藤蔓后，水流的声音陡然清晰！不是小溪流淌的潺潺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轰哗！
骤然响起的巨大水花翻腾声！夹杂着一片混乱尖锐、如同婴儿啼哭又像无数蝙蝠嘶鸣的吱喳声！
几条灰绿色的、粘滑的身影猛地从藤蔓缠绕的水潭边缘奋力跃起！
它们的大小约莫像成年山猫，却有着类人的西肢轮廓，覆盖着暗绿发黑、布满粘液的厚皮，无毛。脑袋硕大畸秃，没有明显鼻梁，只有两个朝天的黑洞，嘴巴裂开，布满细碎的尖牙，占据了半张脸！
那些东西似乎嗅到了陌生的活物气息，裂开巨口，浑浊发黄的涎水滴淌，嘴里发出刺耳的“咔嗒”声响，灰白色的眼球布满血丝，死死锁定了刚从岩缝里钻出来的楚夜和熬封！
是水魈！幼年体的水魈！它们被惊动了！而且，数量……随着藤蔓的晃动，后面影影绰绰探出更多狰狞的头颅！
数不清有多少！十几？几十？！它们焦躁地在水潭边扭动爬行，灰白眼珠里的饥饿和凶戾清晰可见！如同发现猎物的鬣狗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