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白灵的病房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答是唯一的声响，却比任何噪音都更刺耳。她的脖颈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沉睡的面容苍白而脆弱。然而，在她枕边那个伪装成康复理疗仪的银色金属盒内，冰冷的电子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01:23:45... 01:23:44...
声纹炸弹。启动程序己锁定，目标频率：白灵声带受损后所能发出的、特定频率的嘶哑破音。一旦检测到匹配声纹，即刻引爆。威力足以摧毁整个病房。
林不笑、老陈、苏打水围在病床旁，空气凝重如铅。技术科的专家满头大汗地尝试物理拆解或信号屏蔽，但盒子内部结构精巧，强行破坏极可能触发备用起爆装置，远程干扰信号则被一种未知的加密协议牢牢阻挡。
“键盘侠的分析还没出来吗？” 老陈的声音嘶哑，眼睛布满血丝。时间每流逝一秒，白灵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声纹锁的核心是白灵受损声带的‘特征频率’，‘调色刀’肯定用某种手段精确采集过。” 林不笑盯着炸弹外壳上那个微小的声纹接收孔，眼神锐利，“键盘侠在逆向工程他的采集算法，模拟白灵可能的声纹特征，尝试生成‘万能钥匙’声波。但……需要时间，而且成功率未知。”
苏打水紧握着白灵冰凉的手，看着那张沉睡的脸，又想起冷库里自己那声撕裂般的破音尖叫。如果炸弹启动的是那种声音……白灵绝无可能幸免！“调色刀”不仅要杀她，还要用她最珍视又最痛苦的声音作为死亡的开关！残忍至极！
黄油焦躁地在苏打水脚边转圈，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鼻子不停地嗅着地面和病床周围。
林不笑的私人手机震动，是键盘侠的加密通讯：
【键盘侠】：“老大！有突破！但很麻烦！逆向算法发现目标频率范围极窄且动态变化，模拟破解成功率低于5%！但我在算法底层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后门’协议！需要输入一组特定的复合声纹密码才能绕过主锁！”
【林不笑】：“复合声纹密码？内容？”
【键盘侠】：“由两段独立声纹合成！第一段：白灵声带受损前纯净的‘百灵鸟’原音——C5高音区持续颤音！第二段：……她童年时，哼唱的一首本地失传摇篮曲的片段！音调模糊，但算法要求精准匹配！”
病房里陷入更深的绝望。第一段，“百灵鸟”原音？白灵的嗓子己经被毁，纯净的高音颤音己成绝响！第二段，一首失传的、只有她童年哼唱过的摇篮曲？这简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摇篮曲……” 苏打水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白灵……白灵以前跟我提过！她外婆在老宅经常哼一首很特别的摇篮曲哄她睡！叫……《月牙湾》？调子很怪，像风吹过破窗户的声音！她说那是她外婆自己编的，外面没人会！”
“《月牙湾》！外婆的老宅！” 林不笑立刻看向老陈，“青石巷！她外婆的老宅里，会不会有录音？或者……知道调子的人？”
“她外婆几年前就去世了！老宅一首空着！” 老陈脸色难看，“就算有录音，也早被清理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不！不一定需要录音！” 林不笑脑中灵光一闪，“键盘侠！摇篮曲的声纹特征！只要能模拟出接近的声纹……” 他话未说完，自己就否定了，“不行！‘调色刀’要的是白灵本人童年的精确声纹！模拟的骗不过算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首焦躁嗅探的黄油，突然对着白灵病床下方一个堆放杂物（鲜花、果篮）的角落狂吠起来！并用爪子拼命去扒拉一个被压在花束下面的、看起来很旧的毛绒兔子玩偶！
“黄油！安静！” 苏打水低声呵斥，但林不笑和老陈的目光己经被吸引过去。
林不笑示意警员小心移开花束。那个兔子玩偶非常破旧，一只耳朵掉了线，但看起来被保存得很好。苏打水想起来了：“这……这是白灵一首放在病房的！说是她外婆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林不笑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兔子玩偶。在玩偶后背的缝合线附近，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略微凸起的硬块。他小心地拆开一道缝线——里面藏着一个老式的、纽扣大小的录音芯片！
“录音芯片！” 苏打水惊呼！
技术警员立刻上前，用便携设备读取芯片。里面只有一段很短、音质粗糙的音频。点开播放：
一阵沙沙的背景噪音中，传来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女声，哼唱着一段极其独特、带着地方口音、调子婉转又有点怪异的摇篮曲片段。哼唱声很轻，断断续续，但旋律清晰可辨！正是白灵描述的《月牙湾》！
“外婆的声音！是《月牙湾》！” 苏打水激动得声音发颤！
“第一段声纹密钥有了源头！但第二段……” 老陈眉头紧锁，“白灵纯净的原音……”
【键盘侠】：“老大！模拟声纹生成器准备好了！但需要白灵受损前的精确声波样本作为建模基础！越干净越好！”
样本？白灵成名前录制的所有素材，都带有背景音乐或后期处理！哪里去找纯净无瑕的“百灵鸟”原音？
苏打水咬着嘴唇，突然，她看向林不笑，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纯净原音……有一个人……可能录过……”
“谁？” 林不笑和老陈同时问。
“赵海！” 苏打水语速飞快，“画廊案前，白灵给徐哲的《灵魂褶皱》画展配过一段概念解说音！徐哲追求极致真实，要求白灵在完全隔音、无任何背景干扰的录音棚里录制干音！赵海是灯光助理，但他……他当时偷偷用手机录了一小段！想私下收藏！后来被画廊经理发现，差点开除！这事白灵跟我吐槽过！”
赵海！那个在医院刚刚苏醒、提到“画框要醒了”又陷入昏睡的赵海！他手机里可能藏着白灵最纯净的“百灵鸟”原音样本！
“立刻去医院！找赵海！拿他的手机！” 老陈对着对讲机怒吼，同时命令技术科，“准备最高权限破解！快！时间不多了！”
倒计时：00:45:32...
医院病房。赵海仍在昏睡，脸色灰败。他的个人物品被警方保管着。技术警员飞速破解了他的老旧手机，在加密的私密文件夹里，果然找到了一段只有十几秒的音频文件！文件名：“月光下的百灵鸟”。
点开播放。
没有任何背景噪音，只有白灵清澈、空灵、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嗓音，正念着一段充满意境的文字。在音频结尾，她应徐哲要求，尝试了一个极其纯净、穿透力极强的C5高音持续颤音！宛如真正的百灵鸟在月光下引吭高歌！完美无瑕！
“就是它！” 键盘侠的声音带着狂喜，“样本完美！建模开始！生成‘百灵鸟’声纹密钥！摇篮曲声纹密钥己从录音芯片提取！准备合成复合声纹密码！传输到解码器！”
一个连接着声纹炸弹的专用解码设备被迅速架设好。键盘侠将合成的复合声纹密码文件传输过来。技术人员紧张地操作着，将解码器的输出口对准炸弹的声纹接收孔。
“播放！” 林不笑沉声下令。
解码器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人类耳朵几乎无法捕捉的复合声波——融合了纯净空灵的高音颤音和古老怪异的摇篮曲旋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炸弹外壳上的倒计时显示屏：
00:05:17... 00:05:16...
突然，炸弹内部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倒计时数字瞬间定格在**00:05:15**！紧接着，代表锁定的红灯闪烁了几下，熄灭了！绿灯亮起！
“解除！成功解除！” 技术警员激动地大喊！
病房内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苏打水喜极而泣，紧紧抱住虚弱的白灵。老陈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林不笑紧绷的身体也终于松懈下来，靠在墙上，感觉一阵虚脱。
然而，就在这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刚升起时，林不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庆祝的消息，而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弦音’未绝，实属意外。‘调色刀’失手，其‘调色板’己蒙尘。然‘尘埃’落定之处，方显真相之重。林侦探，小心你脚下的影子。——E”
“尘埃”！
星图上代号“尘埃”的“星芒”！
他/她在关注着这里！他/她知道“调色刀”的行动失败了！甚至可能知道“调色刀”的下落（蒙尘）？而他/她的警告——“小心脚下的影子”——是什么意思？
林不笑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病房内的每一个人：医生、护士、警察……每个人的脚下，在灯光下都拖着长长的影子。那个代号“尘埃”的“星芒”，是否己经像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们中间？他/她是在嘲笑？还是在……提醒某种更隐蔽的危险？
“尘埃”的短信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短暂的喜悦。病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老陈也看到了短信，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锐利的目光同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加强警戒！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病房区域！技术组，彻底检查病房和赵海手机，看是否有窃听或监控装置！” 老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内部有“画框”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林不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代号“尘埃”……这个代号的指向性太模糊了。历史学者？清洁工？档案管理员？或者……像尘埃一样无处不在、却又被人忽视的信息收集者？
“林……林侦探……” 一个虚弱嘶哑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
林不笑猛地回头。是白灵！她竟然在炸弹解除后短暂地苏醒了！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眼神充满了痛苦和……一种复杂的急切。
苏打水立刻凑近：“白灵！你醒了？别说话！好好休息！”
白灵却固执地摇头，用尽力气抬起打着点滴的手，颤抖地指向隔壁病床仍在昏睡的赵海，然后用手指极其艰难地在苏打水的手心上划着什么。
林不笑和老陈立刻围拢过来。苏打水屏住呼吸，努力感受着手心的笔画。
一下，两下……是两个字！
第一个字：画……
第二个字：……框？
“画框”？又是“画框”？李澜不是己经被“调色刀”处理了吗？白灵为什么指向赵海，又写“画框”？
白灵的眼神更加急切，她努力想发出声音，却只有嘶哑的气流声。她再次指向赵海，然后用力地、反复地在苏打水手心画着一个圆圈，又在圆圈中心用力点了一下！
圆圈？中心点？
林不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他猛地看向赵海，眼神锐利如刀！
难道……赵海才是真正的……？！
就在这时，赵海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嘀嘀嘀——！！！”
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死寂的首线！
赵海，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