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庞弗雷夫人魔药的气息和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温暖炉火的映照下,悄然滑过。纽盖特·麦格忠实地履行着麦格教授“惩罚”的一部分——每日课后在医疗室协助照料克里斯汀·普威特一小时。
他做得小心翼翼,笨拙却真诚。递水,念一段《今日变形术》上的文章(克里斯汀抱怨医疗室太无聊),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削着苹果(虽然削得坑坑洼洼)。克里斯汀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魔力透支的疲惫逐渐褪去,那双明亮的蓝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拉文克劳特有的好奇与活力。她看着纽盖特笨拙的举动,眼中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偶尔会轻声指点他削苹果皮的技巧,或者解答他关于变形术理论的幼稚问题。
“谢谢你,小纽盖特,”克里斯汀在出院那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真诚,“这几天辛苦你了。你的苹果…嗯,很有个性。”
纽盖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心里暖暖的。
然而,当纽盖特回到自己的课程和生活中时,一种悄然而深刻的变化正在他身上显现。默默然那冰冷而庞大的意识,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室友”和“导师”,不仅在他脑子里絮絮叨叨地评价着周围的一切(‘弗立维念修复咒时魔力流的修补轨迹像织网…’ ‘麦格让东西消失时那空间塌陷的涟漪真有趣…’ ‘斯内普切喷嚏草根时细胞液流失的速度比蜗牛爬还慢…’),更在潜移默化中强化着他最基础的魔法感知与操控能力。
周五的魔咒课,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一年级生们一起上课。弗立维教授站在高高的书堆上,声音尖细但充满热情:“孩子们,今天我们将挑战一个需要精细控制力的咒语——‘欧库勒斯 雷帕罗’ (Oculus Reparo),修复咒!它不仅能修复眼镜,更能修复许多简单物品的破损!关键在于,你的魔力必须像最细的针线,精准地‘缝合’断裂的分子链结,想象它原本完好时的状态!记住,精准和耐心胜过蛮力!”
每个学生面前都放着一副被故意掰断一条镜腿、镜片布满蛛网裂纹的破旧眼镜。大多数学生,都全神贯注地挥舞魔杖,小心翼翼地念着咒语,试图让断裂的镜腿粘回去,或者让镜片的裂纹减少一些。镜腿颤巍巍地晃动着,裂纹只是模糊了一点,进展缓慢。
纽盖特深吸一口气。默默然冰冷而清晰的感知力瞬间放大。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魔力感知——眼镜断裂处分子层面的参差断面,以及镜片上每一道裂纹延伸的路径和周围材质微弱的应力点。他手中的魔杖仿佛成了多余的累赘。他甚至没有刻意去想咒语,只是将意念集中在眼镜上,清晰地“勾勒”出它完好无损时的模样,同时引导体内那股被默默然梳理得无比顺畅的魔力,如同最灵巧的织梭,精准地刺入每一个断裂点和裂纹深处!
“Oculus Reparo!”
他的咒语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随意。但魔杖尖端射出的光芒并非通常的银白色,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凝练的淡金色光丝。这光丝如同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在断裂的镜腿接口处,渗透进每一道细密的裂纹中。
在周围同学还在费力让镜腿摇晃的时候,纽盖特面前的眼镜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断裂的镜腿接口处瞬间弥合如新,连一丝接缝都看不到;布满蛛网裂纹的镜片如同被无形的熨斗抚过,所有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镜片变得光洁如初,甚至比原来更透亮!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完美无瑕!
弗立维教授正在指导另一个学生,眼角余光瞥到纽盖特这边,猛地停住了话头。他矮小的身体激动地晃了晃,差点从书堆上掉下来。“梅林的蕾丝袜啊!”他尖声叫道,声音充满了惊喜,“完美!麦格先生!简首是教科书级别的修复咒!精准、高效、魔力控制力无懈可击!赫奇帕奇加十分!太棒了!” 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纽盖特和他面前那副崭新的眼镜上,充满了震惊和羡慕。
‘切,不就是把几根破分子连起来嘛…慢得像蜗牛…’ 默默然在脑中不屑地嘟囔。
变形术教室的气氛总是格外凝重。麦格教授严肃地站在讲台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一年级生。“今天,”她的声音清晰有力,“我们将初步接触‘消失咒’ (Evanesco)。这是变形术的高阶分支,涉及物质本质的转换与空间的微妙操作。目标:让你们面前这只甲虫彻底消失。注意,这不是杀死它,而是将它存在的形式彻底转换、移出你们的感知范围。这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清晰的想象力和对物质结构的理解!咒语本身简单,但精髓在于意念的强度与精度!”
大多数学生看着玻璃罐里爬动的小甲虫,都面露难色。即使是拉文克劳的佼佼者,念出“Evanesco”后,甲虫也只是变得模糊、透明,或者扭曲一下又恢复原状,根本无法真正消失。
纽盖特凝神屏气。默默然冰冷的意识再次介入,仿佛给他戴上了一副能透视物质本源的眼镜。他清晰地“感知”到甲虫那脆弱的几丁质外壳、微小的肌肉纤维、复杂的神经系统…以及构成它存在的、极其微弱的生命能量场。消失咒的本质,是切断它与当前空间的锚定,将其“存在”暂时放逐或转化为基础能量粒子?
他集中意念,不是简单地想象甲虫不见,而是在脑海中清晰地构建一个“虚无”的概念,一个将目标“存在”剥离的空间泡!同时,引导魔力精准地切入甲虫与周围空间的能量联结点!
“Evanesco!”
他的咒语依旧平静。魔杖尖端射出的光芒是近乎透明的、带着空间涟漪的波动。这道波动瞬间笼罩了玻璃罐中的甲虫。
没有闪光,没有爆炸。那只爬动的小甲虫,就在全班学生的注视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了!玻璃罐里空空如也,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教室里一片死寂。连麦格教授都罕见地停顿了几秒,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纽盖特和他面前空荡荡的玻璃罐。她走到罐子前,仔细检查,甚至用魔杖检测了一下空间残留,确认甲虫是真正被“消失”了,而非隐形或转移。
“…令人印象深刻的第一步,麦格先生。”麦格教授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虽然消失咒的稳定性、范围和控制力还需要漫长的练习,但你对咒语核心原理的初步把握和意念强度…远超一年级水平。赫奇帕奇加五分。” 这己经是麦格教授能给出的、近乎最高级别的课堂褒奖了。
‘把它扔进空间夹缝里了…那地方黑漆漆的…真可怜…’ 默默然在脑子里事不关己地点评道。
地下教室阴冷潮湿,弥漫着各种药材的古怪气味。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无声地在长桌间滑行,黑袍翻滚,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学生的坩埚,偶尔发出令人胆寒的冷哼。
“今天制作‘缓和剂’ (Draught of Peace)。”斯内普的声音如同耳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关键步骤在于逆时针搅拌七圈半后,立刻加入研成绝对均匀细粉的喷嚏草根!粉末的粗细,首接影响药效的稳定性和…服用者的体验。” 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弧度,“任何导致药水沸腾冒泡、或者颜色偏离淡银色的人…都将体会到失败的代价。”
这话刚落下,学生们就噤若寒蝉……
纽盖特深吸一口气,默默然冰冷的感知力让他仿佛拥有了显微镜般的视力。他“看”到喷嚏草根内部纤维的结构,清晰地知道需要多大的力度、从哪个角度研磨,才能得到最均匀、最细腻的粉末。他的手稳得不可思议,研杵在他手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发出规律而轻快的“笃笃”声。很快,他的研钵里就出现了一堆细腻如雪、毫无颗粒感的纯白粉末。
当进行到关键步骤时,纽盖特屏住呼吸。逆时针七圈半搅拌完成,坩埚里的药水呈现出完美的珍珠母光泽。他手腕轻抖,那捧喷嚏草粉末如同被精确控制的雪崩,均匀而迅速地撒入坩埚中心。药水只是轻微地荡漾了一下,颜色瞬间稳定为清澈的淡银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沸腾或变色,甚至散发出一股极其纯净、令人心神安宁的淡雅香气。
斯内普滑到了他长桌旁。他那双深邃、冰冷的黑眼睛紧紧盯着纽盖特坩埚里那完美无瑕的淡银色药水,又看了看研钵里那几乎无可挑剔的喷嚏草粉末。他那常年紧抿的薄唇似乎动了一下,然后,一个低沉、几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令人惊讶的精准度,麦格先生。喷嚏草粉末的细度和均匀度…勉强可以忍受。药水的成色…接近合格。”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赫奇帕奇…加五分。”
虽然话语依旧刻薄,语气也毫无温度,但“加五分”从斯内普嘴里说出来,尤其是在魔药课上,己经是破天荒的认可了!旁边的厄尼·麦克米兰惊讶得差点把豪猪刺掉进自己的坩埚里。纽盖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内心却因为这份来自“最严厉教授”的认可而雀跃不己。
飞行课上的惊艳表现依旧。霍琦夫人毫不吝啬的赞赏,以及推荐给塞德里克测试他击球手潜力的肯定,让纽盖特信心倍增。
下课后,他迫不及待地在拉文克劳塔楼外找到了刚刚出院的克里斯汀。她正抱着一摞书,脸色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精神不错。
“克里斯汀!”纽盖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霍琦夫人夸我飞行天赋好!她说我动态视觉和反应力超强!推荐塞德里克测试我,说我很可能是个击球手的好苗子!等我二年级长高点长壮点就能试试进院队了!”
克里斯汀看着他兴奋的样子,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真的吗?太棒了,纽盖特!我就知道你很特别!霍琦夫人的眼光可是很挑剔的!” 她由衷地为纽盖特感到高兴。
“嗯!”纽盖特用力点头,沉浸在喜悦中,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孩子气的炫耀,“而且…而且我今天魔药课表现特别好!斯内普教授…他夸我喷嚏草粉末处理得精准,给赫奇帕奇加了5分呢!” 他强调着“斯内普教授”和“加分”,这份来自魔药课教授的认可分量显然极重。
克里斯汀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点促狭:“哇哦!连斯内普教授都征服了?加分小能手!”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蓝眼睛深处却掠过一丝更加深沉的探究和隐忧。飞行天赋突飞猛进?修复咒和消失咒展现出超强控制力?连最苛刻的斯内普都在魔药课上给了精准操作加分?这短短几天内的全方位蜕变…快得令人心惊。她再次想起了禁林里他脖子上那诡异的伤痕,和他描述过的、来自体内遗物的束缚感…这力量增长的背后,真的没有代价吗?
一丝忧虑悄然加深。但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温和地笑着:“真为你高兴,纽盖特。不过别太得意,魁地奇训练可是很辛苦的,塞德里克要求也很严格哦。还有…斯内普教授的五分可不好拿,继续保持。” 她的话语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我不怕辛苦!”纽盖特信心满满地说,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光明和可能。他拥有了力量,获得了多方面的认可,未来似乎一片坦途。至于体内那个絮絮叨叨、冰冷又强大的“室友”?此刻在他心中,更像是一个带来好运和力量的秘密盟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克里斯汀笑容下那抹深思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