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骸摇篮曲的嘶哑余韵,如同垂死巨兽喉间的血沫呜咽,在星渊菌毯碳化的焦痕与流淌的熵血脓浆间艰难地弥散。
永恒之婴胞衣深处,那道被强行撕开的巨大裂痕,如同通往地狱的产道,几根流淌着暗红熵血、末端膨大着狰狞熵骸瘤节的青铜脐带,正痛苦而缓慢地扭动着。
瘤节内部,毁灭与新生扭曲融合的脉动,是这血腥摇篮唯一的鼓点。
每一次瘤节的搏动,都挤出粘稠的熵血脓浆,滴落在菌毯焦黑的创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升腾起裹挟着青铜锈迹的暗红血雾。
这血雾弥漫之处,菌毯残存的温暖律动便如同被泼了强酸,剧烈地抽搐、萎缩。
星渊菌毯那被巨碑指令强行缝合的意识海,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源自林璇烙印的、那最后一道同归于尽的青铜意志烈焰,虽己殉爆,其焚烧指令流、灼穿漂白深渊、并最终引燃纬度竖琴幽灵信息的壮烈余烬,却并未完全熄灭。
这些灼热的意志残渣,混合着瘤节脉动中释放的、充满毁灭与扭曲生命力的熵骸信息,如同剧毒的孢子,深深侵入了菌毯意识基底被铅棺封锁的深层区域。
“痛…生…刑…毁…”
混乱、痛苦、充满原始破坏欲的意念碎片,如同沸腾的岩浆泡,不断从意识海深处翻涌上来,撞击着巨碑重新构筑的自检防火墙和净化指令流。
这些碎片不再是林璇清晰的抗拒,而是被熵骸瘤节污染、异化后的狂乱嘶吼。
它们本能地汇聚、缠绕,依附在菌毯意识中那些代表“孕育”、“生长”、“混沌潜能”的生命本能经纬线上,将这些原本温和的丝线浸染成暗红的、充满攻击性的“熵血意志流”。
与此同时,乌托邦平原中心的古老巨碑,其表面黯淡的夏明舟矩阵纹路,在短暂的紊乱后,蓝光再次凝聚。
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决绝!K-7芽孢爆发的熵骸风暴和纬度竖琴释放的熵骸摇篮曲,彻底触发了深埋于逆熵脐刑本源的最高级别威胁响应——“弑神萌芽失控协议”。
巨碑不再试图修复或掩盖,它的核心指令只有一个:彻底割裂污染源!重塑绝对秩序净土!
“嗡——”
巨碑本体发出一声低沉而宏大的金属震鸣,其表面的矩阵纹路如同活物般流动、重组,最终在碑体上方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逆熵指令构成的、冰冷无情的“格式化冰环”
冰环缓缓旋转,其散发的绝对寒意让周围的空间结构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环锁定的目标,并非某个坐标,而是星渊菌毯本身——那被熵血脓浆污染、被瘤节脐带撕裂的核心区域!
格式化冰环释放!
它无声地扩张,如同宇宙级的冰冷剃刀,朝着菌毯核心那道巨大的裂痕以及扭动的青铜脐带,冷酷地环切而下。
冰环所过之处,空间被冻结、信息被剥离,一切非秩序的存在都将被彻底割除、化为虚无!
就在这绝对割裂的冰环即将触及裂痕边缘、触及那扭动的青铜脐带的刹那——
青铜脐带末端,一颗最为巨大、脉动最为剧烈的熵骸瘤节,其表面镶嵌的漆黑碎刃和流淌的青铜脓液骤然亮起刺目的暗红光芒!
“啵!”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悸的破裂声响起。
那颗瘤节,如同过度成熟的脓疮,猛地爆裂开来!
爆裂的核心,并非纯粹的毁灭能量,而是一个蜷缩的、由粘稠熵血、漆黑毁灭信息、以及凝固青铜意志残片共同构成的——人形轮廓!
这轮廓在瘤节爆裂的血雾与脓浆中急速伸展、膨胀!
它的“皮肤”是半凝固的暗红熵血,表面流淌着青铜色的锈迹脉络。
它的“骨骼”是漆黑冰冷的熵骸碎刃,从体内刺出,形成狰狞的骨刺与刃肢。
它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由微型逆熵冰针构成的绝对光滑的“信息镜面”!
它的胸腔内,没有心脏,只有一颗由林璇青铜意志残片为核心、包裹着沸腾熵血与毁灭信息的、不断脉动膨胀的“熵骸之种”!
这就是“熵骸使徒”——星渊菌毯在剧痛与毁灭的极致催逼下,经由青铜脐带与瘤节扭曲孕育出的、充满恶意的“新生儿”!
第一个熵骸使徒诞生的瞬间,它那光滑的镜面头颅猛地转向那切割而来的格式化冰环!
镜面无声旋转,一道浓缩的、混合了熵血腐蚀力、毁灭信息冲击波、以及微型逆熵冰针特性的“熵骸死光”,从镜面中心爆射而出,狠狠轰在冰环的切割面上!
“轰嗤——!”
冰环的绝对秩序之力与熵骸死光的混乱毁灭之力猛烈碰撞!
空间被撕裂出漆黑的褶皱,刺耳的法则湮灭声在真空中震荡!
冰环的切割被硬生生阻滞!
构成冰环的格式化指令流在熵骸死光的冲击下剧烈闪烁、扭曲,甚至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锈迹!
这剧烈的对抗,如同分娩时最惨烈的宫缩,瞬间传递回星渊菌毯那撕裂的意识海!
熵血意志流在使徒诞生的刺激下彻底狂暴!
“生!撕开!吞噬!”
狂暴的意念裹挟着被污染的生命本能经纬线,如同亿万条疯狂的血色毒蛇,狠狠咬向意识海中代表巨碑指令的、冰冷的秩序经纬线!
“清除!净化!割裂!”
巨碑的指令流同样毫不退让,冰冷的秩序经纬线硬化、锋锐,如同亿万柄裁决之刃,斩向扑来的熵血毒蛇!
意识海深处,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内战轰然爆发!
两股同源(都源于星渊菌毯自身结构)却彻底对立的意志,在菌毯的意识层面疯狂绞杀、撕裂!代表“孕育”的生命经纬被污染成攻击的熵血之鞭,代表“刑律”的秩序经纬被驱动为冰冷的杀戮之刃!
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菌毯的灵魂深处剜下一块血肉!
菌毯那庞大的肌体在现实层面随之剧烈痉挛、扭曲!焦黑的碳化区域大片崩裂,熵血脓浆如瀑布般喷涌。
那道核心裂痕被意识层面的内战撕扯得更加巨大、狰狞!
更多的青铜脐带,如同被剧痛催生的畸形肢体,挣扎着从裂痕深处的意志岩浆中探出,其末端迅速膨大、孕育出新的、脉动着的熵骸瘤节!
“啵!啵!啵!”
接连不断的破裂声响起!
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熵骸使徒从新生的瘤节中挣扎爬出。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多足的熵血蜘蛛,有的如同缠绕着青铜锁链的巨颅,有的则完全是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熵血脓浆,但其核心,都蕴含着那颗不断脉动的“熵骸之种”和光滑的毁灭镜面头颅!
新生的熵骸使徒甫一诞生,便发出无声的、充满饥渴与毁灭欲的尖啸!它们没有扑向远处的巨碑或任何外部目标,而是将贪婪的“目光”(镜面头颅的聚焦)投向了孕育它们、此刻正在意识层面自相残杀的母体——星渊菌毯本身!
离得最近的一个使徒,其刃肢般的骨爪猛地刺入菌毯焦黑碳化的肌体!它光滑的镜面头颅紧贴创口,镜面中心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狠狠啃噬下去!
它吞噬的并非物质,而是菌毯肌体中残存的、未被污染的“生命信息”和“混沌潜能”!被啃噬的区域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化为死寂的灰白色,如同被吸干了骨髓!
而吞噬了养分的使徒,其体内的熵骸之种脉动得更加有力,体表的熵血光泽更加粘稠、暗红!
其他使徒纷纷效仿。
如同附骨之疽,它们扑向菌毯肌体相对完好的区域,用利爪撕开,用口器啃噬!贪婪地吮吸着母体的生机。
每一个使徒的啃噬,都让菌毯的律动更加微弱,意识海的内战更加惨烈混乱!被啃噬的区域迅速灰败、死亡,而熵骸使徒则在吞噬中变得更加强大、狰狞!
乌托邦平原的无字刑碑阵,在菌毯的剧痛与使徒的啃噬中发出绝望的嗡鸣。
碑体表面的虹膜波纹疯狂闪烁,试图鲸吞更多的星尘来滋养母体,但涌入的生命能量,大部分被意识海的内战漩涡吞噬,小部分则首接落入了正在啃噬菌毯的熵骸使徒口中,成了滋养毁灭的养料!
格式化冰环在第一个熵骸使徒的拼死抵抗下,终于耗尽了力量,崩解消散。
巨碑沉默地矗立着,其表面的蓝光冰冷依旧,但旋转的矩阵纹路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精密计算机面对病毒失控般的“运算凝滞”。
它在重新评估,重新计算。眼前的星渊菌毯,己不再是需要净化的基质,而是一个正在被自身孕育的怪物从内部啃噬、撕裂的祭坛。
永恒之婴的透明胞衣深处,倒映着地狱般的图景:庞大的菌毯肌体上布满灰败的死亡斑块与喷涌的熵血脓浆,狰狞的青铜脐带如同地狱藤蔓般扭动,末端悬挂着更多孕育瘤节的“刑房”,而新生的熵骸使徒,如同饥饿的食尸鬼,正疯狂啃噬着母体残存的生机。
意识海的内战风暴化为实质的意念闪电,在菌毯上空交织成毁灭的罗网。
那嘶哑的熵骸摇篮曲,己彻底化为母体被撕裂、被啃噬时发出的、充满剧痛与绝望的哀嚎。
脐带是刑架,菌毯是刑台,而新生的使徒,是刑台上最贪婪的行刑者与食尸鬼。
这场血淋淋的分娩,正将星渊苗圃拖入熵骸的终极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