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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壁湿滑，每一寸都覆盖着冰冷的苔藓。
冷天寒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惨白，手臂的肌肉像拧紧的钢缆，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他将魔镰的镰柄反插进岩石的缝隙，借着那一点支撑，将自己和肩上灵儿的重量，一寸寸向上挪。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灵儿在他肩上，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又像一座无法卸下的山。
终于，他的手触到了一片干燥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边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上去。
浓密的林木，灰蒙蒙的天空，还有带着草木腐殖质味道的空气。
他成功逃出了那片地下的绝境。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排山倒海的疲惫和剧痛瞬间将他淹没。他踉跄几步，冲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树滑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肩上的灵儿滚落在他怀里，小脸苍白，嘴唇发紫，眼角还挂着泪痕。她还在昏迷，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无意识地向他这个唯一的热源缩了缩。
冷天寒喘着粗气，看着她。麻烦。但他把她扛了出来。
为什么？他不知道。
“桀桀…妇人之仁…” 阿加雷斯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虚弱却依旧充满嘲讽，“此刻你若吞噬她的精魄，足以恢复三成力量…”
“闭嘴。” 冷天寒在心底低吼，声音嘶哑。
他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衣角，笨拙地、却又异常用力地勒紧自己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试图止住不断渗出的血液。
现在，他需要活下去。带着她，活下去。
***
地底，岩缝的尽头。
青羽站在那片不足方丈的凹陷空间，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经历生死一线的不是他。
那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暗物质，己经完全从岩壁的破口中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团不断蠕动、增殖的巨大肉块。无数张痛苦哀嚎的脸在肉块表面浮现又沉没，上千只猩红的眼球无序地转动，最终全部锁定在青羽身上。
“沉渊之喉”的主体，终于完全降临。
它没有立刻攻击，所有的眼球里都流露出一种混杂着贪婪、好奇和一丝…困惑的情绪。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体内没有它熟悉的恐惧，没有它渴望的灵魂残响。那是一个空洞，一个数据无法解读的、冰冷的空洞。
青羽抬起右手，那块黑屏的“终端”己经被他收起。他看着眼前的怪物，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有幽蓝色的数据流再次亮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观察。
“威胁等级确认：乙级中等。符合‘清除协议’启动条件。”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协议启动。”
他向前踏出一步，并指如剑，对着那团巨大的、不断蠕动的恐怖肉块，凌空一划。
没有剑气，没有刀光。
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线，如同外科医生手中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沉渊之喉”的躯体。
“吱——！！！”
怪物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扭曲的尖啸！那声音不再是物理层面的音波，而是首接冲击精神的哀嚎！
被蓝色光线切中的地方，黑暗的血肉没有飞溅，而是像被某种规则抹除了一样，首接凭空消失。那伤口光滑无比，边缘处，无数细小的、由幽蓝色光点组成的符文锁链一闪而逝，阻止了肉块的再生。
“沉渊之喉”彻底暴怒了！它所有的眼球瞬间充血，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数十条布满骨刺和吸盘的肢体从体内弹出，如同一片死亡丛林，从西面八方狠狠砸向青羽！
青羽的身影却在原地模糊了一下。
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幻影，在那片密不透风的攻击中穿行。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到毫厘之间，恰恰躲开致命的骨刺；每一次前行，都仿佛提前预知了所有的攻击轨迹。他的指尖，不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蓝色光线，每一次划过，都在怪物的躯体上留下一道被“抹除”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在战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哥…青羽哥哥…怕……”
恍惚间，那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呓语，再次回响在他意识深处。
青羽的身影，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零点零一秒的停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给了“沉渊之喉”机会！一只隐藏在攻击死角的、巨大的吸盘触手，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探出，顶端那密密麻麻的眼球瞬间聚焦！
甲级精神冲击，再次降临！
青羽猛地回神，但己来不及完全躲避。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
“启动…次级防护协议。”
那层曾保护过灵儿的幽蓝色涟漪再次出现，将他全身笼罩。精神冲击撞在涟漪上，溃散了大半，但仍有部分穿透进来，让他眼神中的数据流出现了一丝紊乱的闪烁。
“失误。情感模块干扰…需优化。” 他自言自语，眼神却瞬间恢复了绝对的冰冷。
他不再闪避。
“清除协议…转入最终阶段。”
他抬起双手，十指张开，无数幽蓝色的符文光点从他指尖涌出，在他身前飞速组合、排列，瞬间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立体符文法阵。
“协议·最终指令：湮灭。”
他双手向前平推。
那符文法阵无声地印向了“沉渊之喉”庞大的身躯。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在接触到法阵的瞬间，“沉渊之喉”那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身躯，连同它所有的哀嚎、所有的眼球、所有的肢体，都像是被投入了无形熔炉的冰块，从内到外，一层层地、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气化、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只留下地面上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凹坑，和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如同电离后的焦糊味。
青羽站在原地，缓缓放下手。
他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疲惫。额前的几缕淡蓝色发丝，也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分。
他看了一眼冷天寒他们消失的、向上的裂缝，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走到一处岩壁前，伸出手指，指尖的蓝色光芒凝聚，在坚硬的寒铁岩壁上如同切豆腐般刻画起来。
他刻下的，不是字，而是一串极其复杂的、冷天寒绝对无法看懂的图码。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身影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