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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赤裸裸的、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杀意。
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数十名与崔王两家关系密切的官员瞬间齐刷刷跪倒在地。
黑压压一片，形成一股强大的请命浪潮，声势骇人。
“陛下！
沈青霄排除异己，其心可诛！”
“证据来路不正，必是构陷！”
“请陛下严惩沈青霄，以安百官之心！”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捶胸顿足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涕泪俱下痛陈“忠良蒙冤”者亦有之。
目光却都如同冰冷的钩子，死死锁住沈青霄，形成巨大的、意图压垮他的精神压力。
一些中立或边缘的官员则噤若寒蝉，额头冒汗，大气不敢出，唯恐被这滔天巨浪卷入其中。
面对这排山倒海、足以将人碾碎的攻讦浪潮。
沈青霄的身形依旧如标枪般挺立。
脸色沉静如古井寒潭，毫无惧色。
甚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
他耐心地等待对方声浪的巅峰过去。
那喧嚣如同撞在礁石上的浪花般稍显疲软时，才朗声开口。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构陷？
报复？
崔侍郎、王御史，还有诸位慷慨激昂的大人们！”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跪地的群臣。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让一些人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最后定格在崔明远和王焕之那张因激动或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本官今日弹劾，所依者乃煌煌国法！
所凭者乃如山铁证！
尔等口口声声忠心耿耿、清誉无双。
却对亲属犯下如此骇人听闻、天怒人怨之罪行视若无睹，甚至百般包庇纵容！
这难道就是尔等所谓的‘忠’？
所谓的‘清’？
所谓的‘百年清流’？
至于证据来源不明？”
他冷笑一声，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指向御案上那沉默却重若千钧的玄铁盒。
“所有证据，人证口供、书证物证、赃款流向，皆密封于此！
陛下可即刻下旨，着三法司、宗正府、甚至请诸位大人信得过的清流重臣一同会审勘验！
本官若有半字虚言，甘愿领受极刑，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尔等——敢否让涉案之崔老三、王礼、清河郡守、受贿考官，当庭与本官、与苦主、与天下人对质？！”
最后一句，他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和玉石俱焚的决绝，瞬间压下了殿内残余的喧嚣。
震得一些跪地官员心头一颤。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尽威严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在金銮殿顶炸开！
皇帝猛地一拍龙椅鎏金的扶手，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他脸色铁青，目光如万载寒冰。
带着帝王之怒的恐怖威压，缓缓扫过下方跪倒的群臣。
那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最终，这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崔明远和王焕之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震怒与审视。
“崔明远！
王焕之！”
皇帝的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卿所奏，条条款款，人证物证俱在，陈列于朕前！
尔等身为朝廷重臣，位极人臣，理应为百官表率，谨言慎行，严束亲族！
然则，尔等亲眷竟闹出此等丧尽天良、动摇国本之滔天丑闻！
尔等还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
难道一句‘构陷’、‘不知情’，就能推卸掉所有罪责，洗刷掉满身污秽吗？！”
崔明远感受到皇帝那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怒火，知道再硬顶己是死路，立刻转换策略。
以头抢地，“咚咚”作响，声音哀戚绝望，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陛下！
陛下息怒！
老臣…老臣确有失察之罪！
管教族人不力，致使家门蒙羞，令祖宗蒙尘，更令陛下痛心失望！
老臣…罪该万死！
万死难赎其罪！
然…然族叔崔老三所为，老臣确系被其蒙蔽，毫不知情啊！
此皆其狼子野心，胆大妄为，欺上瞒下！
老臣愿即刻辞官归乡，闭门思过，并亲自返回清河，清理门户。
缚此恶贼献于阙下，给陛下，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只求陛下…念在老臣数十年微末苦劳，莫因老臣一人之过，牵连崔氏满门忠烈啊！”
他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姿态放得极低，以退为进，将罪责全部推到崔老三身上。
试图保全自身和家族根基，言辞恳切，表演得入木三分。
王焕之见崔明远如此，虽心有不甘，恨意难平，也只能跟着重重叩首，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话语。
“臣…臣亦有失察之罪！
疏于管教，致使侄儿王礼行此无君无父、败坏纲常之举！
臣…臣定将其绑缚刑部，听候陛下发落！
臣亦请陛下降罪！
严惩不贷！”
但他低垂的眼帘下，那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依旧死死缠绕着沈青霄。
皇帝看着下方黑压压跪倒的一片，看着崔明远、王焕之那“悔恨交加”的模样，沉默了。
这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御座旁侍立的带刀御前侍卫，手己悄然按在了腰间佩剑的鲨鱼皮鞘上。
拇指顶开了绷簧，露出一线慑人的寒光，无形的肃杀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金銮殿。
“失察之罪，亦是重罪！
罪无可逭！”
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帝王最终的、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志。
“崔明远，王焕之，身居高位，约束亲族不力，致生巨祸，败坏朝纲，难辞其咎！
着即停职反省，闭门思过！
无旨不得离府！
待三司会审，查明所有案情关联后，再行论处！”
他目光转向沈青霄，语气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护。
“至于涉案主犯！
清河郡崔老三，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着令刑部、大理寺即刻签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锁拿归案，从严议罪，决不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