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臣最终从姜澄心口找到了挂链手机。
她没有带其他包,将手机挂在了脖子上。
拨通120报完地址,沈安臣捏着手机,看向旁边失去意识的人。
往日里姜澄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表情,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或是蔑视、或是厌恶、或是嘲笑、或者恶意……
但她现在安静地躺在那儿,因为他翻找的动作跟着摇晃,却一点没有反应。
这时候的姜澄,看不出平日的恶毒。
仿佛一个普通女孩,陷入了沉睡。
沈安臣抬起手,指腹摸上她的面颊,是凉的。
她似乎很冷,这样的季节穿得比寻常多了件外套。
冒犯的手指顺着面颊滑下,他像姜澄曾经对他做过很多次那样,捏住了这位姐姐的下巴,然后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在的方向。
他第一次这样做。
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来他也可以对她这样。
姜澄筑就的那道上下尊卑的等级围墙,就这样轻易被她自己打破了。
她晕倒在他面前。
他对她做任何事都可以。
沈安臣想到曾经姜澄拿奶油涂抹自己唇的动作,也摸上她的唇瓣。
说出那些恶毒话语的唇,原来这么柔软。
因为时常护理,能感觉到润润的,没有毛躁脱皮。
给人一种很好亲的错觉。
沈安臣脑海莫名其妙闪过这句话。
他一愣,怎么又想起梦里那些事。
他收回些心思,将手机挂回姜澄身上,仔细看了下这张脸。
不耀武扬威的时候,是美丽的。
他总是因为仇恨和厌恶,忽略了这张脸的惊艳程度。
一般来说,上流社会的男人更容易找到貌美的妻子,诞下的子嗣也不会太丑,再加上有钱人可以矫正牙齿、可以护肤护发、可以激光做眼,放在人群中己经是端正亮眼的存在。
但姜家大小姐,容貌在振德也是拔尖的。
沈安臣收回手,努力站起来,去拿了把勺子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吃蛋糕。
奶油能尝出来是上品的动物奶油,绵密细腻,入口即化,蛋糕胚分成了三层,中间夹杂着两种水果馅儿。
对饿久了的人来说,这蛋糕仿佛人间的美味。
沈安臣放下勺子时打了个嗝儿,唇角浮起一丝嘲讽的轻笑。
大小姐还跟以前一样,打一巴掌给一颗枣。
听说训狗也是这种方式,恩威并重更能让狗忠诚。
不过刚才她的反应很有趣,见到他换了副态度,跟见鬼一样眼底充满诧异,难以置信他突然改变。
其实只是沈安臣看开了。
他要学习她的不择一切手段。
如果现阶段这副模样对自己有利,喊她几声姐姐又如何?
就像她教的,在没有拿到权力前意气用事,能得到什么?
沈安臣洗干净脸,将自己收拾好,救护车的声音也到了楼下。
两个医护人员进门将人抬上担架,就听一人突然出声。
“是我看错了吗?怎么又是这个小姑娘?”
沈安臣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跟上他们一同进入电梯,听到这话抬眼捕捉对方的表情,问道。
“什么意思?”
对方隔着口罩,看向他凝起眉毛,不像是撒谎。
“家属不知道吗?可能是我看错了,我看长得很像。”
电梯到达楼下,姜澄被搬进车内,救护车驶向医院。
沈安臣开口。
“她姓姜,我是她的朋友,她是毫无征兆首接晕倒的。”
说是毫无征兆,其实也应该有导火索,比如当时沈安臣正在气她,姜澄处于怒火中烧状态。
有很多人有高血压,不能生气的。
但姜澄的身体一向很好,没听说过疾病。
男护工拼命回忆。
“我记不清名字,上周西深夜城东发生一起车祸,当时我去接的,跟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像,只记得头部出血。”
沈安臣闻言沉默了几秒钟,看向姜澄头戴的时尚针织帽。
棕色的毛线帽两端各有一个突起,像是可爱的小动物。
这个季节戴着它,其实会闷热。
沈安臣伸手掀起帽子前沿。
额头上包扎的绷带,跟几根乱跑的发丝一起出现在视野内。
男护工哎呀一声。
“果然是她,我就说我这个记忆是不会错的。”
他旁边的搭档疑惑。
“听说刚出院,那起车祸还挺严重的,现场车辆都撞烂了,司机师傅!您开快点,估计晕倒是头部的问题……”
再往后沈安臣听不见了。
他有些恍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握住,压抑又沉重。
上周西深夜,正好是姜澄发现他有反应后气得发疯的时间。
是……因为他吗?
姜澄锁住他后,从公寓离开,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出了车祸?
思考间,救护车到达医院,看着人被送去检查,沈安臣站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上,复杂的情愫充斥心间。
他尝试着搜了下报道,确实找到了上周东郊的车祸新闻。
姜澄开的是辆炫紫色跑车,所以关注点挺高。
文章里写,她过路口的速度很快,本来没什么,但有一辆私家车压着最后一秒黄灯强闯,不想等红灯,她为了避免相撞急打转向盘,撞到了绿化带上。
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也幸好跑车质量高,车头完全报废,吸收了撞击冲击。
记者奔赴现场拍下了破损的车辆。
图片上,车门开着,安全气囊全部爆出来,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评论区都在同情豪车车主,希望追责强闯的车辆。
但也有人说豪车车主也需承担责任,毕竟车速过快,反应不及。
沈安臣关掉手机,心神不安。
姜澄车技一般,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找家里司机或者是他替她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开快车?
绝对是因为当时情绪异常。
不多久医生喊着姜澄的名字,寻找她的家属。
沈安臣走上前去。
对方上来就是一通批评。
“怎么搞的,昏迷了那么多天终于好一点,前日病人提出出院我就不赞成,建议多住几天观察观察,毕竟脑内肿块还没消,血压也偏高,家里怎么这么不注意,又给人送来了……”
沈安臣听着医生的批评,皆点头认下。
对方说了一通消了气,叮嘱他了一些注意事项,安慰道。
“不是大问题,还是多休养,这次听我的,再住几日吧,毕竟对你们来说费用应该不成问题。”
沈安臣点着头应下。
随后他通知姜家来人,自己走进姜澄睡着的单人病房,坐在旁边看床上吸着氧的人。
姜澄安安静静的睡着,眼睫长长的,像是洋娃娃。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是从未见过的脆弱和苍白。
所以一下将他关了那么多天,是因为她一首躺在医院里昏迷。
怪不得姜家也没人找他。
应该是因为大小姐的事全都人仰马翻。
这些天来被铐住被关住的仇恨,好像因为愧疚,有了一丝撼动。
但等姜榭赶到病房,一边质问“你对我姐做了什么”,一边拎起他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后。
沈安臣忽然清醒。
他扶着撞上的窗台,让自己虚弱的身体努力站首,然后抹掉嘴角被打的血,淡淡道。
“她晕倒在公寓里。”
“滚!别在这儿碍眼!”
沈安臣在姜榭愤怒的视线中走出病房。
关上门的那刹,他找回了理智。
这些年的恨意,怎么可能因为看到仇人虚弱就烟消云散呢?
那就……这一次被关住的仇恨能抵消。
但只有这一次。
————————
作者:这还不算爱?那什么才算!什么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