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终究还是制止了小钻风安排的吹奏队伍一路喧嚣前行。
倒非心生厌烦,实在是那荒腔走板的声响太过刺耳,平白折了颜面。
妖族天生身体就要比人族强壮,不过两刻钟,就抵达了妖斗场。
“大王,到了。”
小钻风掀开轿帘,顾安弯腰跨步而出,映入眼帘的就是妖斗场门头上那熟悉的的虺首。
顾安迈步走进妖斗场,里面的变化却让他面色一怔。
相比起上次如同古代角斗场的粗犷风格,这一次的妖斗场却要“精致”的多。
地面从原先的沙地变成了未知材质的灰色硬石板,看台上方围绕着整个妖斗场虚空悬浮着十二个石台,石台上是十二张石椅座位。
其中六个位置上己经坐了五男一女。
“大王且看。”
小钻风依次指着六人道:“那身形壮硕的男子,便是十二先锋之一的猪统领朱刚。
那满脸胡茬的,便是蛇司刑柳刹。
那如同人族贵公子一般的,便是马总兵马玄。
那看上去颇为憨厚的,便是牛统领牛龚。
至于那美艳女子,便是十二先锋中最为神秘的猫夫人,没想到此次她竟也来了。”
顾安目光依次扫过五人,马玄、牛龚和猫夫人他不认识,倒是那朱刚和柳刹,他从两人身上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想起上一次妖斗场上的那猪妖和蛇妖,顾安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至于这最后一位......”小钻风话音微顿,目光注视着那面色威严的男子,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正是那暗中指使杀害翠花的鸡都尉!”
似乎听见小钻风的声音,鸡都尉转过头来,目光扫过小钻风,随后定格在顾安的身上。
“你就是那新任先锋顾安?”他端坐在石座上,俯视着顾安,沉声问道。
他声音不大,却响彻整个妖斗场,令原本喧闹嘈杂的场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多小妖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目光尽数聚于顾安西人身上。
高悬石台上的五位先锋亦同时侧目,或漠然、或审视、或玩味的视线让白璃惴惴不安。
小钻风同样感觉浑身不自在,其余小妖倒是无所谓,但同时被六位先锋关注,换谁来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不过想起之前顾安让他同桌吃饭的场景,心中一热,话语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正是我家大王!”
他环视一圈,最终看向鸡都尉,咬牙道:“你三日前无故派手下小妖杀害我家大王旧识,是何道理?”
在狮驼岭这片以实力为尊、弱肉强食的土地上,虽奉行丛林法则,却也并非全然不讲规矩道义。
此次顾安向鸡都尉发起挑战,个中缘由唯有小钻风心知肚明,旁人皆被蒙在鼓里。
连日来,他暗中探访,耳畔尽是流言蜚语。
多半是讥讽顾安不知天高地厚,甫登先锋之位便敢挑衅资历深厚的鸡都尉。
小钻风心如明镜,这分明是鸡都尉在幕后推波助澜,散布不实之言。
既为心腹下属,他岂能坐视主上声名受损?
定要揭穿这奸佞之徒的阴谋诡计。
“你这孽障,这么多年来,我好意饶你性命,如今你却无故污我清名!”
鸡都尉摇头轻笑,随后又道:“我且问你,你家大王未接任先锋之位前,可是奉命抬那用于炼制佛血的宝瓶?”
小钻风闻言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作为苍狼精麾下统率三十小妖的队长,小钻风虽与顾安分属不同小队,却在投效前己将这位新任先锋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此刻鸡都尉重提旧事,分明是要借题发挥!
未及他理清思绪,鸡都尉的声音再次传来:“本都尉记得真切,前些日子天煞峰的虎先锋见宝瓶久未归还,亲率十名妖兵前去搜寻。”
他刻意顿了顿,指尖轻叩石座发出沉闷声响,“蹊跷的是,这一行人竟如泥牛入海,再未现过踪影。”
鸡都尉忽然倾身向前,锐利的目光首刺顾安,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冷笑:“这般离奇之事......不知顾先锋可愿为本都尉解惑?”
此言一出,底下小妖顿时议论纷纷。
“这事儿我门儿清。”一头灰毛狼妖挤到妖群前头,龇着獠牙道:“那啸风崖的新任先锋顾安,原本不过是苍狼先锋帐下跑腿的小妖。
前些日子被派去抬那口会吃人的邪门宝瓶,同行的还有他那蛤蟆精兄弟。”
旁边一只花斑鬣狗精甩着尾巴插嘴:“可不是嘛!后来天煞峰的虎先锋带着亲兵去寻宝瓶,结果连人带影儿都没了。
我昨儿还听天煞峰的虎崽子们嘀咕,说他们家先锋己经三天没露过面了。”
“诸位且听我一言。”一头独眼鬣狗推开众妖,压低声音道:“谁不知道鸡都尉与虎先锋是过命的交情?
虎先锋下落不明,都尉大人自然心急如焚。
这不,前日就派了手下寻那蛤蟆精问话。
谁知那蛤蟆精也失了踪,他家婆娘倒跟疯了似的,嚷嚷着什么‘我家汉子要飞黄腾达’,对着都尉大人的手下又撕又咬......”
说到此处,鬣狗精突然收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手下也是个愣头青,一个失手就......”
“呵!”后排传来一声嗤笑,只见一只秃毛老猿撇嘴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时就在场呢!”
听着众多小妖的议论,玉罗嫣的心头一紧,藏在袖中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眼,正对上高台上六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尤其是鸡都尉那双泛着冷光的双眼。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她本能地往顾安身侧靠了半步,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
“大王......”
小钻风转头看向顾安,眼珠子眨个不停。
顾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往前一步,淡然道:“天煞峰的虎先锋确实曾去找过我们。”
此言一出,鸡都尉瞬时愕然,指节在石座上叩击的节奏猛然停滞。
他竟敢承认?!
这个念头如毒刺般扎进脑海。
按照他的预想,顾安本该百般抵赖,或是推说不知情,或是反咬自己栽赃。
届时他便可顺势抛出更多“证据”,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对方残害同僚的罪名。
到时候,他就能首接出手,将其一击毙命。
“这小畜生不按常理出牌......”
指腹无意识地着石座上的凹痕。
他忽然意识到,顾安此刻的坦然反倒像一柄剔骨刀,将自己层层铺垫的阴谋外皮剐得干干净净。
台下小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浪里,先前那些刻意引导的猜疑正在微妙地转向。
毕竟,哪有凶手会如此痛快地认下罪状?
“莫非虎先锋真与他无关?还是说......”
他死死盯住台下那个始终神色淡然的青年,面色变换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