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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演武场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灵力碰撞的焦痕，却己不复昨日的炽热。
林辰提着木桶，正在溪边清洗木剑。剑身上的裂纹被他用星纹铁精粉末反复填充，虽仍不完美，却比之前坚韧了许多。溪水冰凉，流过指尖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在经脉中流转——比大比前更沉稳，更凝练，像是被那场巅峰对决的余波打磨过的顽石。
“还在琢磨你的破剑呢？”王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服气。他手里拿着块青石，正反复打磨自己的青钢剑，剑刃上的寒光比之前更盛，“李猛和陈云都进内门了，听说李平执事亲自送他们去的内门山，啧啧，那排场。”
林辰没回头，继续用软布擦拭剑身：“他们本就该去。”
“你也不差。”王虎蹲在他身边，往溪水里扔了块石子，“铁剑长老昨天在剑堂说，你虽没进前十，却比某些进了前十的更有‘剑骨’。”他顿了顿，语气别扭了些，“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林辰抬眼看他。王虎的脸颊还有些红肿，那是大比时被陈云的符纸余波扫到的伤，却挺首了腰背，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浮躁，多了几分踏实。
“你的‘劈’字诀，力道够了，缺了点‘敛’。”林辰指着他的青钢剑，“就像李猛的地脉灵力，再刚猛也得收得住，否则容易崩刃。”
王虎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剑，若有所思地试了试劈剑的起势，手腕果然刻意收敛了几分，剑风顿时沉了些。“好像……是顺了点。”他挠了挠头，难得没反驳。
两人并肩坐在溪边，没再说话，只有木剑划过布料的沙沙声，和溪水潺潺的流淌声。大比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每个人的短板，也磨掉了不少戾气。
午后，林辰去剑堂找铁剑长老。
长老正在院子里劈柴，用的不是灵力，而是纯粹的蛮力，斧头起落间，木柴被劈得整整齐齐，截面光滑如镜。看到林辰进来，他头也没抬：“大比的热闹看完了，有什么想法？”
“弟子明白了‘归本’二字。”林辰躬身行礼，“陈云的符术再强，也是从画第一张‘静心符’开始；李猛的地脉共鸣再神，也是从站‘青松桩’起步。”
铁剑长老停下斧头，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哦？具体说说。”
“弟子之前总想着求新求变，看了他们的对决才明白，基础不是束缚，是根。”林辰握紧木剑，“就像这木剑，星纹铁精是锦上添花，真正能劈断东西的，还是坚实的木心。”
他想起陈云画符时稳定的手腕，李猛站桩时如磐石的下盘，那些看似“妖孽”的天赋背后，是日复一日对基础的打磨——符修的“稳”，土修的“沉”，本质上和剑修的“桩稳剑沉”没有区别。
铁剑长老扔给他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试试用它劈柴。”
这铁剑比木剑重三倍，剑身布满锈坑，显然是被弃用多年的废品。林辰接过剑，试着劈向木柴，却发现锈剑极不称手，灵力运转时总被锈坑卡住，落斧时歪歪扭扭。
“看出什么了？”长老问。
“锈迹卡滞了灵力，就像浮躁的心念卡滞了剑招。”林辰低头看着锈剑，忽然明白，“长老想让弟子明白，剑不在新旧，在心是否纯净；招不在强弱，在基础是否扎实。”
铁剑长老哈哈大笑：“总算没白看那场决赛！这柄锈剑，你拿去用。什么时候能用它劈出和我一样整齐的截面，‘劈’字诀就算真正入门了。”
林辰接过锈剑，入手沉甸甸的，锈迹硌得手心微疼，却比任何精致的法器都让他心安。
离开剑堂时，路过药圃，看到紫瑶正在移栽“静心叶”。她穿着素白的衣裙，跪在地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土壤，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草木的呼吸。静心叶的叶片薄如蝉翼，在她掌心舒展，带着淡淡的安神灵气。
“李猛他们去内门了？”林辰停下脚步。
紫瑶抬头，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嗯，药姑长老说，内门的‘凝露池’对李猛的地脉灵力有好处，陈云则被墨符长老接去了符楼，据说要传他‘通天符’的基础画法。”
她摘下一片静心叶，递给林辰：“这叶片脉络，像不像陈云符阵的纹路？都是‘散中有聚’，看似杂乱，实则有核心。”
林辰接过叶片，对着阳光细看。叶片的脉络从中心向西周扩散，却在边缘处微微收拢，果然和陈云“镇山河”符阵的轮廓有几分神似——散是为了覆盖更广，聚是为了守住根本。
“就像‘绞’字诀的缠劲，松中有紧。”林辰恍然大悟。
紫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比以前更会看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药姑长老说，你的剑意虽浅，却很纯粹，像刚出土的灵根，没被杂气污染。慢慢来，根基扎得深，将来才能长得高。”
林辰握着静心叶，指尖传来叶片的微凉。他忽然想起决赛时，李猛哪怕用了“土龙术”，脚下的“青松桩”也没乱；陈云就算催动“幽冥符”，画符的手腕也始终稳定。
原来真正的强者，无论用多炫目的招式，根基都稳如磐石。
接下来的日子，青岚谷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王虎成了剑堂最勤奋的弟子，每天天不亮就去演武场练剑，劈柴、站桩、对练，一招一式都透着股狠劲，引气后期的壁垒隐隐松动。
张石和刘青依旧做着日常任务，采集灵草，清理山道，只是闲聊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大比让他们明白，就算成不了“妖孽”，踏实修行也能走出自己的路。
林辰则每日与那柄锈剑为伴。
他用锈剑劈柴，感受锈迹如何卡滞灵力，再一点点用《青云诀》的灵力冲刷锈坑，体会“顺流”与“破滞”的分寸；他用锈剑站桩，剑身在晨光里微微颤动，每一次呼吸都与剑的重量呼应，让“青松桩”的稳劲融入骨髓；他甚至用锈剑去清理后山的刺藤，学着李猛的“韧”，陈云的“巧”，将强者的感悟化作自己的东西。
腕间的断剑残片和怀中的令牌，偶尔会在深夜同时发烫，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困惑。他渐渐明白，这些外物终究是“辅”，真正的“主”，是自己的心与剑。
这日傍晚，林辰劈完最后一堆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锈剑的锈迹己被磨掉大半，露出里面暗沉的剑身，却比任何时候都称手。他握着剑，忽然想起铁剑长老的话：
“外门学基础，不是因为内门才有招式，是因为基础够了，招式自会从心里长出来。”
晚风拂过剑堂的院子，带着草木的清香。林辰握紧锈剑，转身走向自己的木屋。窗外的月光正好，他将断剑残片和令牌放在桌上，三者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三颗沉默的星子。
外门的日子还很长，内门的门槛还很远。
但他不再急躁。
因为他终于懂得，修行路上最该有的姿态，不是仰望云端的急切，而是低头走好脚下每一步的沉稳。就像这柄锈剑，磨掉浮躁的锈迹，露出的，才是最坚实的本真。
夜色渐深，木屋中的呼吸声与窗外的虫鸣交织，平静而专注。
属于林辰的外门修行，才刚刚进入最扎实的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