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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毒渊的风裹着腥甜的药草气息，却掩不住林悦鼻腔里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星光消散的地方，她跪在碎石遍布的地面，指尖徒劳地抓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攥住黑袍人最后一缕残魂。阿鸢冲来时，只看见自家太夫人颤抖的背影，月光落在她肩头，竟像是覆了一层薄霜。
“都怪我，要是我能再强一点……” 苏糖抱着受伤的糖糖滑跪在地，眼泪砸在灵猫斑驳的皮毛上。林悦却缓缓起身，裙摆扫过沾血的碎石，她望着逐渐闭合的封印裂缝，睫毛上凝结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泪：“不怪你。苏糖，你说的秘术，具体在何处？”
少女慌忙翻开医典，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片干枯的忘忧花瓣 —— 正是黑袍人送给林悦的那束。“我只记得书中提到，魔影堂的核心秘术藏在‘不归海’深处的蜃楼城，可那地方十年才现世一次，而且……” 她突然哽咽着捂住嘴，“那里遍布能迷惑心智的幻兽，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林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玉珏边缘在皮肤上压出红痕。她想起黑袍人消散前温热的血滴在脸上的触感，想起他说 “遇见你我己无憾” 时眼底的柔光。“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 这句话像是说给众人，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回程的马车上，林悦反复密卷上的朱砂双鱼图。当月光透过车帘照在图案上，她突然想起黑袍人折扇内侧的咒文 —— 双鱼首尾相衔的模样，竟与初代夫人日记中的插图分毫不差。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挂着的半截扇坠，那是黑袍人替她挡下毒兽时碎裂的。
回到唐门，议事厅的烛火将林悦的影子拉得很长。二长老的劝阻声在耳畔回荡，她却盯着墙上的唐门祖训，目光逐渐变得锋利：“所以我们更要快人一步。” 她将改良版诸葛连弩图纸重重拍在桌上，图纸边缘还沾着万毒渊的毒泥，“加紧制作这些暗器，同时，加强唐门的防御结界。” 说到最后，她轻轻抚摸袖中藏着的玉珏，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若有人敢阻拦，定叫他有来无回。”
深夜的祭坛弥漫着檀香与铁锈的混合气息。林悦跪在蒲团上，玉牌和玉珏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却始终唤不来一丝回应。当指尖触到暗室角落那本蒙尘的日记，扉页上 “给我最爱的阿离” 几个字让她呼吸一滞 —— 原来初代夫人与黑袍人千年前竟有着如此刻骨铭心的羁绊。
日记里夹着的干枯曼陀罗花簌簌飘落，林悦仿佛看见千年前的月光下，一对璧人对月饮酒的场景。然而当翻到记载不归海的章节时，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原来蜃楼城不仅藏着重塑肉身的 “归魂石”，开启城门的钥匙竟是完整的阴阳珏。
“阿离，我把最后的希望，都留在了那里。” 日记的最后一行字被水渍晕染，林悦却突然笑了，泪水砸在纸页上，洇开一片模糊的字迹。她将日记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住了最后的救赎。
变故发生在启程前夜。阿鸢举着密信冲进来时，林悦正在擦拭 “万象归墟”，金属球体映出她眼下浓重的青黑。“姥姥，这信是用曼陀罗汁液写的！” 女卫首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安，“只有血煞教……”
显影后的字迹如蜿蜒的血线，刺痛着林悦的眼睛。城西破庙的阴冷气息仿佛己经透过纸张扑面而来，可当她看到末尾那句 “你不想知道他灵魂的下落？” 时，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
“这明显是陷阱！” 阿鸢的软剑 “噌” 地出鞘，却被林悦按住手腕。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太夫人苍白的脸上切出冷硬的线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 她换上夜行衣时，特意将玉珏贴身藏好，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热浪。
破庙的腐木在脚下发出呻吟，林悦踏入时，血腥味混着金铃的冷香扑面而来。血煞教圣女倚在断梁上，红衣如同一朵妖异的曼珠沙华，可她眼中跳动的火焰，却让林悦想起万毒渊决战时黑袍人暴走的模样。
“你果然来了。” 圣女的金铃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林悦腰间的玉珏竟微微发烫，“就不怕我杀了你？”
林悦摘下兜帽，月光照亮她眼下的泪痣：“你不会。” 她想起黑袍人临终前说 “右护法的玉珠里藏着秘密”，又想起圣女在封印前那一瞬间的犹豫，“你费尽心机阻止我修复封印，却又留我性命，说明你也有想救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腰间若隐若现的玉珏碎片上，“而且，你手中的玉珏碎片，应该不止一块吧？”
这句话让圣女的瞳孔骤缩，金铃彻底安静下来。就在这时，破庙外传来箭矢破空声。林悦本能地旋身，却见无数幽冥殿杀手如黑色潮水般涌来，为首的银面人把玩着血色玉珠，那珠子里隐约浮动着人脸的轮廓。
“交出阴阳珏，饶你全尸。” 右护法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玉珠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林悦还未反应，一道血色丝线突然缠住她的手腕，圣女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身前，红衣猎猎作响：“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别愣着！” 圣女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悦的手腕，血珠渗出的瞬间，一块刻着诡异符文的玉珏塞进她掌心，“我撑不了多久，带着这个快走！” 少女转身时，金铃发出最后的清响，与幽冥殿的战吼声混在一起，化作一曲悲壮的离歌。
林悦翻出后窗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她握紧两块玉珏在夜色中狂奔，风灌进领口，却吹不散满心的惶惑。圣女为何突然倒戈？右护法玉珠里的人脸究竟是谁？而蜃楼城的归魂石，真的能让黑袍人回来吗？
不归海的浪涛声己经隐约可闻，林悦望着天际翻涌的乌云，将玉珏贴在心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黑袍人的温度，烫得她眼眶发热。不管前方是幻兽的迷阵，还是幽冥殿的死局，她都要去闯一闯 —— 为了千年前未尽的遗憾，也为了今生不愿再错过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