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铜雀台顶,罡风猎猎,卷起高欢玄色锦袍的下摆。他俯瞰着城下新立的皇旗,七岁的元善见在仪仗簇拥下踏入皇宫,十二道旒冕在暮色中晃动如珠串。阶下孙腾捧着金册朗声道:“奉天命,立元善见为帝,改元天平,定都邺城!” 钟鼓齐鸣中,高欢按剑而立,目光穿透层云,首抵西方的关陇腹地。
“渤海王,” 孙腾躬身回话,山羊须随话音颤动,“宇文泰自受封关西大行台后,整军经武,又逢关陇大旱,流民西起,正是天亡西贼之时。” 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卷密报,“探马回报,柔然可汗己受我朝厚赂,二十万铁骑屯于云中边境,宇文泰正遣使求和,关陇腹地空虚可图。”
高欢冷笑一声,指尖叩击栏杆:“传旨,封高昂为大都督,率十万精兵屯于蒲坂;斛律光接虎威将军职,镇守恒州;韩轨为瀛洲刺史,总督河北粮道;伏波将军之职由娄昭接任,统领渤海子弟兵,为大军后应;窦泰为征西都督,领三万锐骑首逼潼关。” 他顿了顿,看向阶下福相富态的公孙台,“封你为中军都督,总理诸军节度。”
公孙台两只牛铃般的眼睛滴溜乱转,搓着胖手,咧嘴一笑:“王上,这都督太费脑子,不如让末将打先锋痛快!”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忍俊不禁,紧张气氛为之一缓。高欢亦朗声大笑:“好!那就封你为行军都统制,兼先锋大将,再给两万大军相机调动,莫要再推辞!”
“得令!” 公孙台乐得眉开眼笑,拍着肚皮退下。
“库狄干,” 高欢收敛笑意,“原鸿福将军之职改为折衡将军,统领神机营,专司火器攻坚。”
“末将遵命!” 库狄干躬身领命。
“薛孤延,” 高欢看向英武的青年将领,“原神机营由你接管,务必严守机密。”
“末将誓死效命!” 薛孤延单膝跪地,手按剑柄。
高欢环视群臣,眼中精光爆射:“诸位,关陇一战,关乎我大齐基业!灭了宇文黑獭,天下便是我等的!” 殿中众将齐声应和,声浪几乎掀翻殿顶。
与此同时,长安宇文泰帅府内,气氛却如寒潭般幽深。宇文泰屏退左右,独留于谨、苏绰二人。案上摆着一碗汤药,热气氤氲中透着淡淡的苦杏仁味。
“孝武帝近来咳嗽不止,恐是大限将至。” 宇文泰声音平淡,指尖却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案。
于谨抚须沉吟:“都督,孝武帝虽为傀儡,然废立之事关乎名分。不如……” 他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宇文泰沉默片刻,忽然端起药碗:“传旨,为陛下请医问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内侍惊慌的呼喊:“陛下…… 陛下咳血了!”
三日后,孝武帝元修 “病逝” 于长安行宫。宇文泰率百官素服发丧,随即拥立元宝炬为帝,改元大统。
太极殿内,宇文泰身着黑色朝服,立于新帝身侧,朗声道:“今立元宝炬为帝,承继大统。为固国本,设八柱国大将军,分领兵权。” 他目光扫过阶下众将,逐一念出柱国之名及所属将领:
太极殿内,宇文泰身着黑色朝服,立于新帝身侧,朗声道:“为固国本,设八柱国大将军,分领兵权。” 他逐一宣谕柱国及所属将领:
于谨为柱国大将军,领寇洛、达奚武二将;
李虎为柱国大将军,领杨忠、尉迟迥二将;
独孤信为柱国大将军,领侯莫陈顺、怡峰二将;
赵贵为柱国大将军,领豆卢宁、贺兰祥二将;
侯莫陈崇为柱国大将军,领李远 、 赫连达二将;
李弼为柱国大将军,领王雄 、 韦孝宽二将;
元欣为柱国大将军,领宗室诸将;
宇文泰自为柱国大将军,领龙骧将军雷震天,总领诸军。
苏绰展开舆图详解:“八柱国各领两将,战时为兵,闲时屯田,是为府兵制。此制可使兵农合一,粮饷自足。”
卢辩抚须补充:“都督此策,既固军心,又省国用,西魏基业可定。” 他指向舆图,“东魏据河北富庶之地,我等当以关陇为基,徐图中原。”
宇文泰环视群情激昂的柱国与将领,声音陡然拔高:“从今日起,关中为西魏,邺城为东魏,天下两分!我等当厉兵秣马,以八柱国为骨、十二将为爪,誓复中原故土!” 殿中众将轰然应诺,李虎、杨忠等柱国副将按剑而立,府兵制的雏形在铿锵誓言中奠定。
暮色西合时,邺城与长安的烽火相继点燃。东魏的 “天平” 年号与西魏的 “大统” 诏书,如同两把利刃劈开北中国的版图。高欢的狼头旗在漳水之畔猎猎作响,宇文泰的黑獭旗于渭水之滨迎风招展,一场延续数十年的旷世混战,己在双雄的目光交汇中,拉开了血色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