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寺的金顶在雪光中泛着冷辉。萧砚将十七个马镫摆在大殿的供桌上时,苏小棠正用银刀刮着最后个马镫内侧的锈迹——底下露出行小字:“永乐十三年,薛氏女监守自盗,藏马镫于转经筒下。”
“这是母亲的笔迹。”苏小棠的指尖有些颤抖,马镫内侧刻着朵极小的莲花,与漕运案里的火漆印完全致。林墨突然撞开殿门,手里举着张布告:“西宁卫全城搜捕我们,说我们勾结瓦剌,盗走了茶马司的官马。”
殿外传来马蹄声。二十名西厂缇骑包围了寺庙,为首者举着圣旨高喊:“萧砚通敌叛国,格杀勿论!”缇骑们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苏小棠突然发现他们的马蹄声很奇怪——像是只有三只蹄子着地。
“他们骑的是血马契喂养的凶马。”萧砚将马镫揣进怀里,“这些马认马镫不认人。”他突然吹起从少年那得来的骨笛,缇骑们的马突然调转方向,对着主人扬起前蹄。混乱中,萧砚认出其中匹黑马的鬃毛里,藏着半截漕帮的令牌。
突围至日月山时,老阿妈的孙子带着群牧民等在垭口。少年指着远处的雪山:“赞普的魂灵己经开始附马,那些被感染的马正在往中原跑。”他掀开牧民带来的毡布,里面躺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额头上有朵莲花状的胎记。
“这是卓玛阿姐的马生的。”少年抚摸着马驹的鬃毛,“它能感知被魂灵附身的马。”马驹突然挣脱缰绳,朝着雪山深处跑去。众人跟着它来到处温泉,泉眼周围的石头上,刻满了与马镫相同的梵文。
温泉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具马形的玉棺。萧砚撬开棺盖的瞬间,苏小棠倒吸口凉气——里面躺着的不是马,而是具穿着西厂飞鱼服的女尸,尸体的手指上,戴着枚与她同款的辟蛊珏。
“这是母亲。”苏小棠的声音带着颤抖,“当年她没有死,而是被藏在这里。”女尸的怀里抱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宁承业如何利用茶马道走私军火,甚至标注了每批货物的藏匿点——其中处就在扬州漕运衙门的地窖。
玉棺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万马奔腾的轰鸣,温泉水面浮出无数马形的影子。萧砚认出其中匹三足金马的影子,正朝着中原的方向疾驰。少年突然指向天空:“双马会开始了!”日月同辉的光晕里,两匹金马的影子正在云层中奔跑,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必须毁掉所有马镫。”萧砚将母亲的尸体抱起,“这些马镫是赞普魂灵的容器。”他点燃账册,火焰中浮现出幅地图,标注着十八个马镫的藏匿处。苏小棠将两具辟蛊珏合在起,珏光形成道屏障,暂时挡住了奔马的影子。
撤离时,苏小棠在玉棺底发现块羊皮。上面画着匹没有马蹄的马,旁边写着行小字:“马无蹄,道自平。”她突然明白过来,将所有马镫扔进温泉——滚烫的泉水里,马镫渐渐融化,化作滩银色的液体,渗入地下。
雪山垭口的风渐渐平息。少年吹起骨笛,幸存的牧民们开始收拾行囊。萧砚望着中原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扬州的账,也该清算了。”苏小棠抚摸着怀里的马驹,马驹额头上的莲花胎记,正在渐渐褪去。
远处的草原上,最后一批被魂灵附身的马正在恢复神智。林墨数着归队的商队旗帜,突然指向东方:“看,是漕帮的船!”运河的尽头,艘挂着白帆的漕船正在驶来,船头立着的,是面绣着莲花的新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