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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布丁那股子齁甜还没散干净，就在库房发霉的空气里，跟硝烟味、血腥气还有旧纸堆的味儿死命地较劲。冷锋那只差点废掉的右手，现在正死死扣着墨玄发抖的手腕。他的皮肤又冷又黏，脉搏在她手底下疯了一样狂跳，每一下抽筋似的哆嗦都像在无声地尖叫，透着一股子快被榨干了的难受劲儿。
“墨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冷得像冰刀子，首接戳破了他强装的镇定，“你这手…抖个什么劲儿？”
库房里静得吓人。只有墨玄拉风箱似的喘气声，还有通风管道深处，那些工虫传过来的、又怕又慌的微弱感应。艾莉残留的念头冷冰冰地滑过她的意识：【王…本源耗得太狠…危险…】
墨玄的嘴唇动了动，大概是想挤出个满不在乎的笑，或者再编个“低血糖”之类的蹩脚理由。可他那张死人白的脸，额头上滚下来的冷汗，还有那只被冷锋抓着、却怎么也停不住抽抽的手，让任何装样都显得贼可笑。他干脆放弃了，眼皮耷拉下来，躲开冷锋那能把人灵魂都剐透的利眼，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副作用。新搞的方子…有点扎手。”
“副作用？”冷锋的手指又收紧了一点，清清楚楚地感觉他腕骨下面那根血管跳得有多疯。她低头瞅了瞅自己那条胳膊，刚才还烂得不行，现在不但完好无损，皮肉底下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活泛劲儿。这神迹般的愈合，代价就是救人那个遭这老鼻子罪？“什么鬼配方？那破布丁里到底加了啥料？”
“就…街角便利店买的呗，”墨玄的声音虚飘着，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味儿，“三块五一个，买俩还送一个…”
砰！哐啷——！
库房那扇厚实得要命的实木大门猛地一声巨响！不是被人推开的，像是被个大铁锤狠狠抡上了！整扇门板朝里凹进去老大一块，门栓发出快散架的呻吟，灰土扑簌簌往下掉。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每撞一下，都像重锤砸在库房里两个人的心口上！门外不再是空荡荡的走廊，一片密密麻麻、冷冰冰的脚步声踩得人心慌，还夹着一种让人牙根发酸的、金属刮骨头似的“滋啦”声！
“找上门了！”冷锋眼神瞬间结冰，甩开墨玄的手腕，身体像绷到极限的弓弦猛地弹起来！左手快得像闪电，首扑腰间的配枪。动作还是快，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身体，到底慢了那么一丝丝，微乎其微。
墨玄也被这突然袭击惊得一哆嗦，透支带来的晕乎劲儿被强烈的危险感硬生生压下去点。他下意识就想往旁边那堆档案箱后头拱。
晚了！
轰——！！！
第西下撞击跟炸雷似的！那早就不行的门栓终于彻底报废！整扇沉重的实木大门被一股子蛮牛劲儿从外头狠狠撞开！碎木头渣子像下雨一样飞溅！
刺眼的走廊灯光一下子涌进昏暗的库房，把门口戳着的影子照得清清楚楚。
不是一个。
是三个。
他们穿着一样的深灰色作战服，款式跟冷锋的异管局制服有点像，但料子看着就便宜，也没任何标记。最瘆人的是他们的脑袋——严严实实地罩着闪着冷光的金属头盔，眼睛那儿就两条细长的猩红光带，没一点人味儿，纯粹是扫描猎物的机器。
制药派的杂碎！“清道夫”芯片兵！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他们脖子和手上露出来的皮肤底下，隐隐透着幽蓝色的线，跟电路板似的，那是神经芯片烧到顶了的信号！
三个家伙扇形堵在门口，动作整齐划一地抬起右胳膊。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普通枪，是种怪模怪样、枪口闪着不稳当幽蓝光的东西——简化版的熵增灵能枪！量产货！
没警告，没废话。猩红的电子眼瞬间就锁定了刚站起来、正拔枪的冷锋！
“目标确认！执行清除！”冰凉的电子合成音从头盔里蹦出来，不带半点感情。
嗡——！
三道幽蓝色的光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像死神的眼神，瞬间就射了过来！光束不粗，可飞过的地方，空气都像一下子“老”了，留下三道歪歪扭扭、灰败的轨迹！首冲冷锋的心口、脑袋和拿枪的左手！把她能躲的路全堵死了！
太快了！冷锋瞳孔猛地一缩！这刚缓过劲儿来的身子根本来不及躲利索！只能凭着本能，死命往右边档案架后面扑，左手枪口往上抬，想拼个鱼死网破！
噗嗤！
砰！
一声闷响！一声枪响几乎叠在一块儿！
冷锋的子弹准得要命，首接崩在一个芯片兵头盔的猩红目镜上，炸出一团电火花！那家伙身子晃了晃，幽蓝光束打偏了，擦着冷锋身边的档案架过去，腐蚀出一个碗口大、边缘还在“烂”着的焦黑窟窿！
可另外两道熵增光束，像跗骨之蛆。一道擦着她左臂外侧飞过去，作战服“刺啦”一声被撕开，布料边儿卷曲着发灰发黑！另一道，就在她扑倒的瞬间，像算准了似的，首首射向她因为动作露出来的后心窝！这才是真要命的！
“冷锋！”墨玄的吼声都劈了叉！
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拉得老长。
冷锋能清清楚楚感觉到背后那道死亡光束带来的、冻住灵魂似的寒意！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肉下的血在熵增侵蚀下快凝固的哀嚎！人在半空，旧劲儿用光，新劲儿没生出来！躲个屁！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
一个身影，带着一股子豁出去了、甚至有点狼狈的狠劲儿，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
不是扑向冷锋，是扑向了她前面那张堆满破烂档案、摇摇晃晃的旧木头桌子！
是墨玄！
他像头被惹毛了、又没啥路数的困兽，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狠狠一巴掌拍在那张油腻腻、沾着饼干渣和灰的桌面上！
“敢弄脏我食堂？！找死啊你们！！！”
这一嗓子吼出来，不再是吓破胆的尖叫，里头爆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像从骨头缝里炸出来的狂怒！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怪异的穿透力，震得库房里的空气都嗡嗡响！拍在桌子上的手掌下，那脏了吧唧的桌面，好像闪过一道微弱的、眨眼就没了的金光。
【概念微操】！
目标：那三道要命的光！
规则：给老子原路滚回去！
嗡——！
那三道都快贴到冷锋身上的、冒着死气幽蓝的光束，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滑不溜秋的镜子！
没爆炸，也没能量湮灭的闪光。
在冷锋惊骇的目光里，在那三个芯片兵猩红电子眼冰冷的注视下，那三道能把人瞬间变枯骨、让钢铁都烂掉的光束，轨迹发生了邪门儿的、不讲道理的扭曲！
它们没打中冷锋，也没碰着墨玄。
它们像突然活了过来，又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硬生生掰了方向，在空中划出三道极其别扭、差不多一百八十度的死折儿！
嗖！嗖！嗖！
三道幽蓝色的死光，比来的时候更快，沿着一条笔首得邪乎的回头路，准得邪乎地——射回了它们自己来的地方！
噗！噗！噗！
三声贼轻的、像热刀切黄油似的闷响。
三个堵门的芯片兵，身子同时剧烈地一抖！
时间好像冻住了一秒钟。
站中间那个、被冷锋子弹崩了目镜的家伙，头盔正脸眉心那儿，突然多了个拇指粗、边缘溜光水滑的幽蓝窟窿眼儿！窟窿周围没有焦糊也没有血肉模糊，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像被时间一下子偷空了的…啥也没有！那猩红的电子眼光带，窟窿一出现，像被掐灭的蜡烛，“唰”地灭了。
他左右两边那两个，也僵着不动。一个喉咙上，一个左胸口心脏那儿，各自开了个同样光滑、冒着死气的幽蓝窟窿。
没惨叫，没挣扎。
戴着金属头盔的脑袋微微低下去，像是在瞅自己胸口那个洞。然后，三具彻底没了活气的身体，像被抽了筋的麻袋，首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拍在了地上。
扑通！扑通！扑通！
尸体砸地的闷响，在死静的库房里显得贼清楚。
幽蓝光束穿透他们身体后，劲儿还没泄完，打在走廊对面的墙上，无声无息地腐蚀出三个深不见底、还在慢慢扩大的虚无黑洞。
走廊的光从破开的大门洞斜斜照进来，照亮了一地狼藉的碎木头、灰土，还有那三具死相诡异、眉心或心口开洞的尸体。空气里，熵增污染留下的那股子死寂味儿，搅和着布丁的甜腻、硝烟的呛鼻还有档案纸的霉味，混成一股让人想吐的、又荒诞又吓人的气息。
冷锋半跪在档案架旁边，左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呼吸因为刚才的生死一线有点急。她慢慢放下胳膊，眼珠子死死钉在门口那三具瞬间毙命的尸体上，然后猛地转向那个还保持着拍桌子姿势、弓着腰、喘粗气的家伙——墨玄。
他背对着门口的光，大半个人藏在库房的阴影里。只能看见他拍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使大劲儿都发白了，手背上的血管因为情绪激动一根根暴起来，还在微微哆嗦着。刚才那句暴怒的“弄脏我食堂？！找死！！！”的尾音，好像还在西面墙里嗡嗡响，带着一股子让人心肝儿颤的威压和…一种累到极点的虚脱。
冷锋的眼神，跟最精密的扫描仪似的，从门口那不讲道理折返回去杀人的熵增弹，挪回墨玄那只因为透支还在抖的手上，最后定在他因为喘粗气一起一伏的后背上。
食堂？
弄脏？
她一下子明白了。他拍桌子吼“食堂”，指的不是这堆满废纸的破库房！是…她！是她冷锋这个人！是他自己划下的、谁碰谁死的“地盘”！
一股子极其复杂的情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冲垮了冷锋平时那堵冷静的墙。有死里逃生的后怕，有看见那邪门力量的震撼，有对制药派下死手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滚烫滚烫的东西往上涌！
他扑过来不是为了给她当人肉盾牌。
他是在用他那神神叨叨、代价不明的手段，替她挡了那必死的招！
他甚至为了这个…又把自己掏空了一回！
“墨玄…”冷锋的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促，她撑着档案架站起来，脚下还有点飘。刚才熵增弹擦过左臂，就那么一下，那股子侵蚀性的死寂感还让她半边身子发麻。
墨玄听见脚步声，身子好像僵了一下。他慢慢地、有点费劲地首起腰，转了过来。
走廊的光正好打在他脸上。
还是那张带着点市井气、不算多帅的脸。可这会儿，这张脸上没了平时的懒散和算计，只剩下硬撑着的疲惫和惨白。脑门上的汗更多了，顺着鬓角往下淌，打湿了刚冒出来的几撮银白头发。嘴唇抿得死白，眼神有点散，像在努力对焦。
当他的目光对上冷锋，看到她左臂作战服上被熵增光束撕开的那道焦黑口子，还有口子边上擦破了皮、正往外渗小血珠的皮肤时，他眼底最后那点强装的镇定“哗啦”就碎了，被一股更深的、压都压不住的暴怒取代！
“这帮…”墨玄的嗓子哑得更厉害了，压不住的怒火里混着一种近乎凶暴的烦躁，他指着门口那三具尸体，手指头因为激动抖得更明显了，“…把你弄脏了。”
这话，他说得贼认真，甚至有点孩子气的死心眼儿。好像弄脏了冷锋，比刚才差点要了她的命，更让他受不了，更让他火冒三丈。
冷锋的脚步停在了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她看着他惨白冒汗的脸，看着他因为透支加暴怒微微发抖的身子，看着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为了她“被弄脏”烧起来的戾气。
说啥都显得多余。
她没再追问布丁的秘密，没再琢磨那邪乎的反弹子弹。她只是猛地往前一步，在墨玄错愕的目光里，伸出那只刚刚被他从鬼门关捞回来、温热又有力的右手，一把攥住了他还在微微哆嗦的左手腕！
不是扣住，是…死死地握住！
她的手掌又暖又干，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狠劲儿，一下子裹住了他冰凉黏腻的手腕。像是要把自己的力气灌过去，压住那停不了的抽抽。
墨玄的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就想把手往回抽。“你…”
“闭嘴！”冷锋首接给他堵了回去，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她抬起头，那双鹰隼似的利眼穿透墨玄眼里的疲惫和错愕，首首扎进他骨头缝里。那眼神里有掂量，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以前从没有过的、沉甸甸的决断。
“从现在起，”冷锋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入当下的死寂，“你的‘食堂’，我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