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传来脚步声,秦无涯抬眸望去。
顾长歌一袭白衣,缓步踏入大殿。
他面色仍有些苍白,左肩处隐约透出包扎的痕迹,可身姿却挺拔如松。
“弟子见过秦长老。”
声音清润,不卑不亢。
秦无涯微微眯眼。他执掌执法堂百年,见过太多天骄,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给他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就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剑,看似温润,实则锋芒内敛。
“坐。”
顾长歌依言落座,姿态从容。
“昨夜之事,你再复述一遍。”
顾长歌轻咳一声,肩头纱布顿时渗出些许血色:“弟子因伤势未愈,去后山采药,不料遭遇魔修偷袭……”
他的叙述与巡逻弟子的证词分毫不差,黑袍魔修被护山大阵所伤,他侥幸反杀,自己也灵力枯竭。
秦无涯忽然打断:“你用的什么功法?”
“《青木诀》第三式‘枯木逢春’。”顾长歌苦笑,“可惜弟子修为低微,只能勉强施展。”
秦无涯不置可否,忽然话锋一转:“你入宗十年了吧?”
“是。”
“觉得青尘宗待你如何?”
顾长歌眸光微动,似在回忆:“若非师尊当年相救,弟子早己是乱葬岗一具枯骨。青尘宗……是弟子的家。”
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连秦无涯都挑不出毛病。
殿外忽然传来嘈杂声,一名执法弟子匆匆进来:“长老!药阁送来顾师兄的伤情记录。”
秦无涯接过玉简扫了一眼,经脉淤塞,灵力紊乱,确实是《青木诀》反噬的症状。
他余光扫见顾长歌额角的冷汗,那年轻人正用颤抖的手按住伤口,指缝间还渗出暗红血珠。
秦无涯暗自摇头,自嘲一笑。
真是老糊涂了,自己竟怀疑一个重伤未愈的弟子?
那伤口残留的血毒做不得假。
更重要的是,没有筑基修士能在元婴威压下,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
他沉吟片刻,终于摆摆手:“明日就是宗门大比,你好生休养。”
顾长歌起身行礼,转身时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欺天诀》第五重“分神”,连化神修士都难辨真伪,何况一个元婴期的执法长老?
夕阳西沉,将青尘宗的七十二峰染成金色。
顾长歌踏着飞剑缓缓而行,神识却笼罩着整座山脉。
东侧丹霞峰药香缭绕,西侧藏经阁阵法森严,中央主峰上,宗主闭关的洞府依旧石门紧闭。
“那位大乘期的宗主…己三十年未现踪迹。如今的宗门事务,也皆由三位化神长老代为执掌。”
“表面平静,内里腐朽……”
他暗自冷笑。
青尘宗看似正道魁首,实则派系倾轧。
执法堂与长老会明争暗斗,各峰弟子为了资源勾心斗角,比魔门也好不到哪去。
正思索间,一道剑光自远处疾驰而来。
“站住!”
夏凝烟御剑而至,一袭青衣猎猎作响。
她容貌极盛,眉目如画,可神情却冷若冰霜,唯有在看到顾长歌肩头血迹时,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你的伤……”
顾长歌立刻切换成虚弱状态,轻咳道:“多谢师姐关心,己无大碍。”
夏凝烟抿了抿唇,心中暗道:
他肩上纱布又渗血了……昨日分明说过不许再动用灵力!
执法堂这般盘问,莫非发现了什么?不,若真察觉异常,秦长老绝不会放人…
她想起今晨药阁长老的叹息:“顾师侄的经脉如同被烈焰焚烧过,能修炼至今实属奇迹。”
一股无名火蓦地涌上心头。
这个傻子总是为他人拼上性命,又可曾为自己想过分毫?
她咬牙摸出储物戒里的白玉瓶,指腹蹭过温热的瓶身:“这是七花玉露丹,能镇经脉灼痛。”
顾长歌受宠若惊地接过:“师姐这太贵重了,师弟承受不起……”
“明日大比,别给落霞峰丢脸。”
夏凝烟眸光一冷,未等对方说完便拂袖而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凛冽寒意。
顾长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眸中幽蓝一闪而逝。
这位大师姐表面冷傲,实则最是心软。
三年前他第一次“无意”被她剑气所伤时,就发现了这点。
“又是一笔灵石进账……”
他掂了掂玉瓶,正欲离开,忽然神色一凝。
腰间玉佩无端震颤,这是陆汐颜独有的传讯方式。
“速回落霞峰。”
短短五个字,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顾长歌眸光微沉。
这位师尊,可比执法堂难糊弄多了……
落霞峰主殿。
夜风穿堂而过,灵火摇曳,将殿内映得忽明忽暗。
陆汐颜端坐玉案前,素手轻抚腕间银铃。
这枚铃铛与顾长歌腕上那枚本是一对,只要他在十里之内,铃音便会共鸣。
可今日,它却沉寂得反常。
“这个逆徒……”
她眸光一寸寸冷了下去,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为他的去向而辗转难安?
殿外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是那人一贯的从容。
“弟子拜见师尊。”
顾长歌立在阶下,白衣胜雪,肩头纱布己换新,可唇色仍有些苍白。
他行礼时袖口轻垂,一截红绳自腕间滑落,正与她腕上的银铃系出同源。
陆汐颜凝视着他,化神期的威压无声蔓延:“去哪了?”
“执法堂问话。”顾长歌神色坦然,“秦长老询问昨夜魔修之事。”
“是么?”
她忽然抬手,一道灵力卷起他的衣袖。
小臂内侧,一道淡金色剑痕赫然在目。
这是三年前夏凝烟失手所留。
“凝烟给你送药了?”
顾长歌眸光微闪:“师姐心善。”
“心善?”陆汐颜冷笑,玉指划过案上玉简,“上月为你逼毒耗费本源,今日又赠七花玉露丹。本座的弟子,何时这般慷慨了?”
殿内温度骤降。
顾长歌垂首,肩头伤口适时渗出血色:“师尊明鉴,弟子与师姐清清白白。”
“抬头。”
他依言抬眸,正对上陆汐颜俯身逼近的脸。
化神威压如山海倾轧,更令他心惊的是师尊此刻身姿。
云鬓散乱,素白襟口微敞,锁骨下方那枚朱砂痣若隐若现。
太近了。
近得能嗅到寒梅冷香,近得能看清她眼底翻涌的晦暗。
“为师最后问一次。”她指尖抵住他心口,灵力如丝侵入,“昨夜灵墟谷,做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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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文玄阴门有些不合,所以统一改为血煞门。十年前送主角来青尘宗的,也改为血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