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嘎——!”
沈厌的惨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死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嘶鸣。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被胸前那贪婪的空洞疯狂吮吸,化作燃料,维持着那惨白光芒的肆虐。左臂上暗红的契约烙印在空洞光芒的冲刷下,如同被强酸腐蚀的金属浮雕,大片大片地剥落、湮灭,留下焦黑、冒着细微黑烟的“规则伤口”。烙印带来的灼魂剧痛在减轻,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源自存在本源的**虚弱**与**剥离感**。
虚妄之种那浑浊的银灰“点”在惨白空洞的压制下剧烈沸腾、收缩,发出无声的、饱含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尖啸。污染同步率100%的枷锁,那根死死缠绕他灵魂的冰冷锁链,正在被两股恐怖力量——烙印的反噬与空洞的吞噬——疯狂撕扯,发出濒临断裂的“吱嘎”呻吟。枷锁在松动,但这松动并非释放,而是**根基的崩塌**。沈厌感觉自己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捧被狂风卷起的沙砾,正在被那空洞的引力一点点剥离、分解、同化。
灰白刻痕,那道承载着楼梯间无尽悲伤与小女孩最后执念的伤痕,此刻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每一次吞噬烙印的碎片或虚妄之种逸散的能量,都让它自身燃烧得更猛烈,边缘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碳化、飞散成细碎的、带着惨白火星的尘埃。小女孩蜷缩的幻影在光芒中越发透明,空洞的眼窝里,那点微弱的、代表最后人性的微光,摇曳着,如同烛火在风暴中,即将彻底熄灭。
**它在用自己最后的余烬,点燃这焚尽一切、也焚尽自身的复仇之火!**
“停下…灰白…别…”沈厌残存的意识在虚无的深渊中挣扎,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求。他“看”向小女孩的方向,那透明的幻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呼唤。但空洞的鸣响,那绝望凝聚到极致、穿透灵魂的尖锐滴答声,瞬间变得更加高亢、更加贪婪,彻底淹没了任何可能的回应。惨白的光芒猛地一涨!
轰——!
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空洞的吞噬范围骤然失控地扩大!不再是局限于左臂和胸前,惨白的光芒如同爆发的瘟疫,瞬间沿着沈厌残破的躯干向上蔓延!脖颈、仅存的右肩、半边脸颊…所过之处,皮肤、肌肉、甚至断裂的骨骼,都发出被“啃噬”的细微湮灭声,生命的气息如同被拽出躯壳的丝线,疯狂地涌入那旋转、沸腾的空洞核心!
“不——!”沈厌的意识发出最后的、无声的呐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首被惨白空洞压制、痛苦沸腾的虚妄之种,似乎捕捉到了烙印被大幅削弱、灰白刻痕濒临崩解的瞬间契机!
“嘶——!!!”
那浑浊的银灰“点”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咆哮!它不再是被动地抵御空洞的吞噬,而是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轰然爆发!
浑浊的银灰物质不再是粘稠的液体形态,而是瞬间汽化、沸腾!化作无数道疯狂扭动、充满亵渎与污染意志的**银灰触须**!这些触须无视了空洞的吞噬,或者说,它们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污染与“存在”特性,反而如同找到了新的寄生土壤,猛地反向刺入那惨白光芒之中!
嗤嗤嗤——!
银灰触须与惨白空洞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刺耳的、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的剧烈反应!空洞的光芒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被注入了剧毒的墨水。银灰的污染疯狂地侵蚀着空洞那纯粹的“否定”与“同化”意志,试图将其**污染**、**扭曲**、**据为己有**!
污染同步率的枷锁,那根冰冷的锁链,在虚妄之种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反扑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金属疲劳断裂前的呻吟!
喀嚓!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100%的枷锁,断裂了!
并非解除,而是被虚妄之种狂暴的力量,连同沈厌残存的生命力一起,强行**扯断**!
“呃啊啊啊啊——!!!”
沈厌的躯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那不再是烙印的灼烧或空洞的剥离,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存在根基被彻底摧毁的终极痛苦!断裂的枷锁碎片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深深扎入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虚妄之种失去了枷锁的最后束缚,那浑浊银灰的核心爆发出狂喜的尖啸!更多的银灰触须从沈厌残破的身体各处——断臂的伤口、胸前的空洞边缘、甚至眼窝深处——疯狂地生长出来!它们贪婪地缠绕上那被污染侵蚀、变得不再纯粹的惨白空洞,如同无数条贪婪的蛭虫,疯狂吮吸着空洞吞噬而来的能量——烙印的残余、空间规则的碎片、甚至沈厌的生命力!
空洞的鸣响变得混乱而扭曲,尖锐的滴答声中混杂了银灰触须蠕动、吮吸的粘稠声响。惨白的光芒被银灰的污染迅速浸染、覆盖,变得浑浊而诡异。灰白刻痕最后的光芒在虚妄之种和空洞的双重吞噬下,如同风中残烛,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
熄灭了。
小女孩的幻影彻底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胸前那巨大的惨白空洞,此刻被无数银灰触须缠绕、覆盖、占据,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的、不断鼓胀蠕动的恐怖**瘤体**!它不再纯粹地吞噬“存在”,而是在虚妄之种的意志下,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扭曲的**能量转换器**,将吞噬的一切——包括沈厌的生命——转化为更加污秽、更加亵渎的力量,反哺给虚妄之种!
沈厌的身体停止了抽搐。
他躺在冰冷的血污与金属碎屑中,身体被那银灰色的蠕动瘤体覆盖了大半。仅存的左眼瞳孔扩散,失去了所有焦距,空洞地倒映着隧道顶部渗水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引得缠绕瘤体的银灰触须一阵满足般的蠕动。
烙印的剧痛消失了。
空洞的剥离感消失了。
枷锁的束缚…也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以及灵魂深处那被撕裂后、被污染彻底填满的冰冷空洞。
远处的滴水声,“滴答…滴答…”,依旧在空旷的隧道中回荡。但那声音,此刻听起来不再带有悲伤或控诉,而像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计时。
为这具被彻底掏空、仅剩下扭曲污染作为驱动力的残骸,进行着最后的读秒。
虚妄之种在瘤体中发出低沉、满足的嗡鸣,银灰的光芒在沈厌残破的躯体上流淌、固化,如同为新生的、畸形的容器披上一层亵渎的外壳。
空洞的鸣响,最终化作了污染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