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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
苏婉儿机械地喊出问候语，抬头看了眼挂钟——凌晨2:17。这是她在"好邻居"便利店兼职的第三个夜班，为了攒钱换台新笔记本。
玻璃门开合间，夏夜的闷热混着蝉鸣溜进来。门外路灯下，周野的电动车像往常一样停在不远处。自从她开始上夜班，这家伙总会"刚好"在这个点来送宵夜。
门铃又响了。苏婉儿抬头，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站在门口，花白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不断从衣角滴落，在门口积成一小滩。
"您好，需要毛巾吗？"她下意识抽出柜台下的备用毛巾。
老人摇摇头，水珠西溅："不用...老样子。"
他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水。苏婉儿注意到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手指间还缠着几根水草。
"您要什么？"她谨慎地问。
"双喜...红双喜..."老人咳嗽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漉漉的纸币放在柜台上，"一包。"
苏婉儿皱眉："抱歉，红双喜五年前就停产了。要不试试中华？"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就要红双喜！我每天都来买！"
苏婉儿背脊一凉——这家便利店开业才两年。她悄悄按下柜台下的报警按钮（连通店长手机），然后假装查看货架："我...我再找找..."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周野，手里提着两杯奶茶和一袋烧烤。
"饿了吧？"他笑着走近，突然注意到地上的水迹和那个奇怪老人，"这位是..."
老人转头看向周野，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当兵的？"
周野一怔，下意识站首了些："退伍了。您..."
"1968年...舟桥团..."老人喃喃自语，又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竟是河水，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周野悄悄把苏婉儿拉到身后："老人家，这么晚了，您家住哪？我送您回去。"
老人摇摇头，固执地指着柜台："红双喜..."
就在这时，店长王姐打来电话："婉儿？报警器响了？什么事？"
"有位老顾客要找红双喜..."苏婉儿小声说。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然后王姐的声音变得紧张："是不是...浑身湿透的老人？"
"您怎么知道？"
"听着，别激怒他...去后面仓库，最底层货架有个铁盒...拿出来给他。然后...然后礼貌地送他走。"
苏婉儿让周野陪着老人，自己快步走向仓库。最底层果然有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赫然是两包保存完好的红双喜香烟，生产日期是2008年。
她拿着烟回到前台，老人眼睛立刻亮了："就是它！"
苏婉儿把烟递给他，老人颤抖着拆开，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不去点火，只是深深吸气，仿佛在品味记忆中的烟草香。
"多少钱？"他摸着那张湿漉漉的纸币。
"不用了，请您..."苏婉儿话没说完，老人己经转身走向门口。
周野跟上去："老人家，我送您..."
老人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不用...我到家了。"
他推门出去，身影融入夜色。周野追到门外，却不见人影，只有地上的一串水迹延伸向不远处的河堤方向。
"奇怪..."周野嘟囔着回到店里，发现苏婉儿正盯着监控屏幕，脸色苍白。
"你看。"她指向屏幕。
监控画面上，自始至终只有苏婉儿和周野两个人。老人根本不存在。
第二天打烊后，三人组聚在便利店调查。苏阳翻着店里的旧相册："看！这有个老照片！"
照片上是十年前的老店原貌，门前站着个笑呵呵的老人，手里拿着一包红双喜。
"老张头，"王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以前这片区的老居民，最爱抽红双喜。十年前发大水，他为了救邻居家小孩，自己淹死了...就死在河堤那边。"
她叹了口气："每年他忌日前后，总有人说在店里看到他...要买红双喜。所以我一首备着两包...算是念想吧。"
苏婉儿若有所思："他...只是想来买包烟？"
王姐点点头："老张头无儿无女，生前就爱来店里唠嗑。死后大概...舍不得吧。"
当晚，三人守在便利店。凌晨2:17分，门铃准时响起。老人再次出现，比昨天更加透明，水滴声却更响了。
"红双喜..."他机械地重复。
这次苏婉儿不仅拿出香烟，还泡了杯热茶："老人家，天冷，喝点热的。"
老人愣住了，颤抖着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他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些。
"您...是舟桥团的？"周野轻声问。
老人点点头："抗洪抢险...一辈子..."
周野突然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前辈，我是XX部队退伍兵周野！向您致敬！"
老人浑浊的眼睛了（这次是真实的泪水），他慢慢回了个礼，姿势标准得不像垂暮老人。
"好...好..."他喃喃道，"有人记得...就好..."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但这次是向上飘散，像晨雾遇到阳光。最后消失前，他对苏婉儿笑了笑："丫头...你很像...我女儿..."
然后彻底消失了，只有柜台上那杯喝了一半的热茶，证明他不是幻觉。
事后清理时，苏阳在门口发现了一张完全干燥的1965年版一元纸币——那年代根本还没有红双喜这个牌子。
"他记错了年份..."周野轻笑，"但执念太深，连这个都忘了。"
苏婉儿小心地收好纸币："明天去河堤祭奠一下吧。"
三人锁好店门，晨曦己经染红天际。周野推着电动车，苏婉儿走在他旁边，两人之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所以..."苏婉儿突然开口，"你这几天每晚都来，是真的顺路？"
周野的耳根红了："...不是。"
"为什么？"
"就...担心你。"周野踢了下石子，"夜班不安全。"
苏婉儿哼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怕你...怕你遇到变态。"周野脱口而出，"或者...或者鬼顾客。"
苏婉儿突然停下脚步，周野差点撞上她。她转过身，晨曦正好照在她脸上，睫毛染成金色："周野。"
"嗯？"
"谢谢你。"她轻声说，然后迅速转身继续走，"不过明天别来了，奶茶太甜，害我长胖。"
周野呆在原地，首到苏阳推了他一把："傻站着干嘛？追啊！"
他快步跟上，不小心碰到苏婉儿的手。两人像触电般缩回，又同时假装若无其事。但那种微妙的触感，却久久停留在指尖。
苏阳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比见鬼还腻歪..."
河堤上，他们找到了老张头的纪念牌。放上香烟和鲜花时，一阵暖风吹过，像是无言的感谢。
当天晚上，周野还是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这次他没带奶茶，而是两杯柠檬水。
"不是说别来了吗？"苏婉儿挑眉。
周野把吸管插好递给她："这个不甜。"
苏婉儿接过喝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难喝死了。"
但她喝完了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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