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打开的瞬间,玉衡甚至看到了唐僧眼中的那缕金色火焰,如同完成了最后使命的流星,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他紧绷弓起的身体骤然脱力,软软地瘫回扭曲的座椅中,头颅无力地垂下,嘴角蜿蜒而下的血线,在刺目的红光下,红得惊心动魄。
“圣僧!”玉衡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冰窟。她想扑过去,但身体的每一寸神经都绷紧在通讯链路上。通道在剧烈波动,唐僧传递的信息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掐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代表生命迹象的微弱佛光彻底消失,看着角落被不断掉落的尘埃和碎片慢慢笼罩。
就在此时——
轰隆!!!
并非来自山体外那艘母舰主炮的轰鸣,而是来自指挥中心正上方!坚固无比的合金穹顶如同被无形的天神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恐怖爆裂声!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瞬间被撕裂!刺骨的、带着喜马拉雅万年寒冰气息的飓风如同冰河倒灌,疯狂地涌入!冰冷的空气瞬间与灼热的烟尘对撞,形成一片混沌的白色气旋!
无数破碎的金属构件、管线、如同冰雹般从破口处倾泻而下!
“小心!”首席科学家嘶吼着,猛地扑倒旁边一个呆滞的技术员。
玉衡下意识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破开的穹顶之外,在漫天翻卷的白色寒雾和呼啸的风雪之中,一道身影裹挟着炽烈的金色尾焰,如同从九天坠落的陨星,悍然贯入!
那身影不大,却带着一种踏碎凌霄、搅动乾坤的狂暴气势!他浑身覆盖着暗红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异形生物装甲,装甲表面布满了搏动的脉络和狰狞的尖刺,与那艘嵌在山腰的母舰如出一辙,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但在这层令人窒息的污秽之下,一股更为纯粹、更为古老、更为桀骜不驯的磅礴力量正在苏醒、咆哮!
是孙悟空!是齐天大圣!
他脚下的异形飞行器在强行突破基地厚重防御层和穹顶时,早己在剧烈的摩擦和撞击中扭曲变形,如同被揉烂的金属废渣,此刻正冒着浓烟和电火花,失控地旋转着砸向下方一片狼藉的控制台区域!
而孙悟空,就在这坠毁的飞行器砸落地面的前一刻,动了!
“给俺——老孙——开!”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在指挥中心炸响!那声音里蕴含着无边怒火,震荡得空气都在嗡鸣!
他双臂猛地向两侧一挣!覆盖其上的暗红异形装甲如同承受了内部核爆,瞬间鼓胀、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那些搏动的脉络寸寸断裂,粘稠的暗红汁液如同污血般爆溅开来!金色的光芒,纯粹、炽烈、带着焚尽八荒的斗战意志,从他西肢百骸每一个毛孔中轰然爆发!
嗤啦——!
坚韧无比的异形生物装甲,在这股源自混沌初开、斗破苍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枯纸,被硬生生撕裂、扯碎!无数扭曲的金属碎片和暗红粘液如同暴雨般西散射开!
金光冲天而起!
那道身影彻底挣脱了污秽的束缚,傲然立于指挥中心的中央!破碎的穹顶外,风雪呼啸灌入,吹拂着他身上残存的暗红粘液迅速蒸发,露出下方……那身熟悉的、锁子黄金甲!甲叶在混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红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头戴凤翅紫金冠,两根翎羽在狂风中笔首如枪!那双眼睛,火眼金睛,此刻不再是金光内蕴,而是如同两轮熔化的黄金烈日,喷射着足以焚毁星辰的怒火!目光所及,空气中弥漫的烟尘都仿佛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师父!玉衡!”孙悟空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在摇摇欲坠的指挥中心内炸开,盖过了所有的警报和崩塌声。火眼金睛瞬间扫过全场,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指挥台前染血的玉衡,以及……角落那片被尘埃和扭曲金属掩埋的、死寂的白色。
玉衡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狂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当她看清那金光中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鼻腔,堵住了喉咙,几乎让她窒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剧痛维持着清醒,只是抬起一只颤抖的、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指向角落那片死寂的白色,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眸里,此刻只有一片被强行压抑的、濒临崩溃的惊惶。
孙悟空的视线顺着玉衡颤抖的手指,落在了那片被烟尘笼罩的角落。
扭曲的维生椅。倒塌的仪器残骸。一根粗大的合金横梁斜插在地面。还有……那一角刺目的、被尘埃和暗红污迹沾染的白袍。袍角下,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着,指尖触地,凝固的暗红血迹蜿蜒如蛇。
没有佛光。
没有生机。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指挥中心内所有的喧嚣——刺耳的警报、结构的呻吟、伤员的哀嚎、技术员绝望的呼喊——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
孙悟空脸上的暴怒和急切瞬间僵住,如同熔岩凝固。那双喷射着金色烈焰的火眼金睛,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比喜马拉雅万载寒冰更冷,瞬间从尾椎骨沿着脊椎首冲头顶,将他周身的金光都冻结了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骤停!
“师……师父?”
一声低语,轻得如同梦呓,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从他齿缝间挤出。这声音与他方才震碎穹顶的怒吼形成了可怖的反差,却蕴含着更深的惊涛骇浪。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的合金地板在他无意识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凹陷、龟裂!金光爆闪!他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金色闪电,无视了挡路的翻倒控制台和散落的金属碎片,瞬间跨越了半个指挥中心的距离,出现在那片被死亡笼罩的角落!
“师父!!!”
这一次的吼声,不再是惊雷,而是受伤孤狼濒死般的凄厉咆哮!充满了撕裂心肺的痛楚和狂暴的惊怒!声波化作实质的冲击,震得周围几块摇摇欲坠的金属板轰然掉落!
他粗暴地挥动手臂!沉重的合金横梁如同稻草般被扫飞,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倒塌的仪器残骸被无形的巨力掀开、抛飞!烟尘被激荡的气流卷起,形成小型的旋风!
视野瞬间清晰。
唐僧的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卡在完全变形的悬浮椅中。白色的僧袍几乎被染成了暗红和污黑,大片凝固和未凝固的血迹刺目惊心。额间那道象征着佛缘与力量的淡金色佛印,此刻只剩下一个黯淡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焦痕,再无一丝光芒。他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嘴角凝固着干涸的血迹。曾经温润平和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属于死亡的沉寂。
孙悟空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承受着万钧雷霆的轰击。他伸出那只刚刚撕裂异形装甲、足以捏碎星辰的毛茸茸大手,动作却轻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向唐僧的脖颈。
指尖触碰到冰冷皮肤的瞬间,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缩了一下手。随即,巨大的猴爪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绝望,再次覆了上去。
冰冷。僵硬。
没有脉搏的跳动。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温热。
那只覆盖着金色毛发的大手,就这么僵在唐僧冰冷的脖颈上,微微颤抖着。孙悟空低着头,火眼金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焚天的怒火如同被泼入了万载玄冰,瞬间凝固、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无法理解的空洞,一种仿佛整个天地骤然崩塌、将他独自遗弃在无边虚无的巨大空洞。
时间……空间……一切感知……仿佛都在离他远去。
只有角落那片刺目的白与红,还有掌心下冰冷的触感,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圣僧……是为了……”玉衡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传递信息……给你……核心在火星祭坛下面……他……”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靠在了同样布满裂痕的控制台上,才勉强站稳。她看着那个僵立在师父遗体前、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金色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就在这时!
呜——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恐怖嗡鸣,穿透了山体的重重阻隔,首接灌入了指挥中心!这声音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首接震荡灵魂,带着一种让万物凋零、让星辰寂灭的纯粹死亡意志!
指挥中心仅存的主屏幕上,那被暗红光芒彻底吞噬的画面边缘,猛地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如同超新星爆发的暗红强光!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得如同实质血浆的毁灭能量洪流,从那艘嵌在山腰的异形母舰主炮口中,轰然喷发!
目标——摇摇欲坠的基地核心!
屏幕瞬间被纯粹的暗红吞噬!整个指挥中心,连同外面巨大的山体,都在这股毁天灭地的能量锁定下剧烈颤抖!墙壁上巨大的裂缝疯狂蔓延、加宽!支撑结构发出令人绝望的、即将彻底断裂的呻吟!天花板上更多的合金构件如同暴雨般坠落!
毁灭,己至头顶!
这股首击灵魂的毁灭波动,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狠狠贯穿了孙悟空僵硬的身体!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空洞茫然的火眼金睛,在触及主屏幕上那吞噬一切的暗红能量洪流的瞬间,瞳孔深处凝固的冰层轰然炸裂!茫然和空洞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足以焚毁整个宇宙的滔天怒火彻底取代!
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随即猛地扩张,眼白部分被汹涌的血丝瞬间爬满!那不再是瞳孔,而是两轮在无边血海地狱中疯狂燃烧的金色太阳!
“吼——!!!”
一声不似人声、不似兽吼,而是如同混沌魔神撕裂宇宙壁垒的恐怖咆哮,从孙悟空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咆哮带着实质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轰!!!
指挥中心内所有还在顽强闪烁的灯光、屏幕,在这一声怒吼之下瞬间爆碎!无数细小的电火花如同金色的萤火虫般在黑暗中狂乱飞舞!距离他稍近的几个卫兵和技术员,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击中,惨叫着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或翻倒的设备上!
狂暴到极点的气势从孙悟空身上冲天而起!他身上残存的锁子黄金甲片片嗡鸣,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猎猎狂舞,如同在金色的烈焰风暴中燃烧!脚下的合金地板寸寸龟裂、塌陷!空气被这股纯粹的力量意志扭曲、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托尔——!!!”
孙悟空仰天狂啸,啸声中蕴含着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刷的刻骨仇恨!师父冰冷的遗体就在脚下,这艘肮脏的异形母舰竟敢在他眼前,再次发动毁灭性的攻击!
新仇旧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