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老年弑杀者的短刃斜插在龟裂的地面上，刃身凝结的时间原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露出底下斑驳的金属纹理。他盯着刃面倒映的破碎天空，左脸那道贯穿眉骨的伤疤突然轻微抽搐——那是五十年前在时空夹缝中被撕裂时留下的永久印记。
“我的时间线崩毁时，天空也像这样淌着银色的血。”他的声音混着时间尘埃的沙哑，指节敲了敲刃身，锈蚀处竟渗出几滴暗红液体，“那个自称‘莺尾’的丫头，手腕上戴着和你刚才见过的一样的银链，只不过链坠是朵枯萎的鸢尾花。”
陈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漂浮的时间碎片，其中一片正映出模糊的战斗残影：年轻的弑杀者挥刀劈开光涡，银链少女指尖的淡紫光晕与血色刀芒碰撞，爆发出的能量将整片峡谷化作流动的数码雪花。她突然注意到残影里少女斗篷下露出的一截银发，在时空乱流中闪烁的频率，竟与镜中见过的悲悯眼眸完全一致。
“她用时间矩阵锁住了我的刀，”老年弑杀者的指甲刮过刃身锈迹，发出刺耳的声响，“但最后一击时，她突然把银链缠上我的手腕——我们就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破布，在时空夹缝里滚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攥住陈果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她生疼，“等我醒来，就躺在你出生的那个医院草坪上，手里攥着半块碎镜片，上面刻着你的出生日期。”
废墟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老年弑杀者从腰带夹层掏出本皮质日记。封面烫金的“洛江计划”字样己斑驳成暗红，内页却异常崭新，每一页都用凝固的时间原液书写，字迹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第一天：找到陈果的摇篮，护士说她凌晨三点出生，哭声像只被踩尾巴的猫。”
“第三百天：她把发卡掉进下水道，我用碎镜捞了三个小时，结果被当成变态。”
“第三千天：她偷偷学抽烟，我在她书包里塞了包柠檬糖，第二天发现糖纸被折成了小船。”
陈果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的字迹旁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扎双马尾的少女站在洛江新村的老槐树下，身后阴影里隐约有个戴兜帽的人影，兜帽边缘露出的短刃刀柄，正是老年弑杀者现在握的那把。照片角落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她离‘真相’越近，时间线的裂痕就越亮。”
“你以为我在黑暗时间线杀了三十年，是为了找她？”老年弑杀者突然合上日记，金属扣环碰撞的声音惊飞了几只停在碎镜上的时间甲虫，“不，我是在躲。躲那个每当弑杀者力量暴走时，就会出现的银发身影——就像现在这个林宇正在经历的一样。”
“等等！”陈果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发现他袖口下露出的皮肤布满蛛网般的银色纹路，“你说莺尾是‘毒药’，可你明明被她救了！还有我怎么会是解药？难道我的存在......”
她的话被老年弑杀者突然举起的碎镜打断。镜面上浮动的时间粒子突然组成奇异的图案：无数莫比乌斯环相互交叠，中心位置赫然是陈果的倒影，而倒影周围环绕着数十个银发少女的虚影，每个虚影手中都握着不同形态的银链。
“每个弑杀者的时间线里，都会出现一个‘莺尾’。”老年弑杀者的指尖划过镜面，那些虚影瞬间化作飞散的萤火，“她们是时间线自我修复的抗体，也是加速悖论爆发的催化剂——当弑杀者的执念达到峰值，莺尾就会出现，用银链将他们拖入时空夹缝，看似终结，实则是把他们‘移植’到新的时间线。”
他突然将碎镜按在陈果眉心，冰凉的镜面让她眼前闪过无数碎片画面：实验室里啼哭的婴儿、老槐树下晃荡的秋千、镜中旋转的莫比乌斯环......最终定格在婚礼现场那个消失的头纱。
“而你，陈果。”老年弑杀者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郑重，镜面上的萤火纷纷钻进她的额头，“你是所有莺尾力量的源头，也是唯一能让弑杀者从‘移植体’变回‘宿主’的钥匙。你的存在不是偶然，是时间线为了修正悖论，用无数个‘陈果消失’的悲剧浇筑出的......解药。”
一阵剧烈的时空震颤让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渗出的时间原液在陈果脚边聚成小水洼，映出她惊愕的脸庞。水洼深处，银发少女的虚影正缓缓旋转，手腕上的银链时而成鸢尾花，时而成莫比乌斯环，每一次形态变换都让水面泛起血色涟漪。
“莺尾第一次出现时，我以为她是来杀我的。”老年弑杀者看着水洼里的虚影，疤痕下的眼球突然泛起金属光泽，“首到五十年前，我在你床头看见她留下的银链——链坠是半朵鸢尾花，和你发卡上的雏菊拼起来，刚好是个完整的莫比乌斯环。”
陈果下意识摸向发间，那枚银色雏菊发卡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卡身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延伸方向竟与老年弑杀者皮肤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她突然想起镜中少女悲悯的眼神，想起莺尾消失前说的“时间线有无数条，但悖论只有一个”，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
“毒药是终结弑杀者的暴力，解药是唤醒他们被篡改的记忆。”老年弑杀者捡起地上的日记，任由时间原液将其浸透，“莺尾每次出现，都是在时间线即将崩溃时给弑杀者两个选择：要么被拖入夹缝永远漂流，要么......”
他的话语被突然暴涨的血色光纹打断。远处的废墟深处，林宇的咆哮穿透时空裂隙，镜刃撕裂空气的锐响中，夹杂着银链震动的清鸣——那个银发少女的身影，正从一道新的裂缝中缓缓走出，斗篷下的银链闪烁着危险的紫光。
“你还没回答我！”陈果抓住老年弑杀者的肩膀，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当年你明明该和莺尾一起消失，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出生的时间线？还有你皮肤上的纹路......”
老年弑杀者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半块刻着她出生日期的碎镜塞进她掌心。镜面突然亮起，映出的不是废墟，而是五十年前那个医院的草坪——年轻的弑杀者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地上，手腕上缠着断裂的银链，链坠是半朵鸢尾花，而他胸口插着的短刃，刀柄正刻着陈果现在握着的这朵雏菊。
“有些答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身体化作无数银色粒子，“需要你自己从时间的伤口里挖出来。”
最后一粒粒子融入陈果掌心的碎镜时，林宇的镜刃恰好劈中她面前的地面。血色光纹在她脚边炸开，而不远处的银发少女正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的瞬间，陈果看见她左眼下方那颗熟悉的泪痣——那正是镜中悲悯眼眸的主人，也是五十年前在她床头留下银链的人。
废墟上空，无数时间碎片开始逆时针旋转，组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环的中央，老年弑杀者消失前留下的最后一粒光尘，正沿着环的轨迹，缓缓飘向银发少女伸出的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