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晗气恼地甩开沈木白的手,尖锐的声音里透着不悦:“不要跟着我。”
沈木白把楚晗拉进他的怀里,怕她出尔反尔答应他的事情,又不再搭理他,嗓音低沉缱绻得像个讨好卑微的大狼狗:“宝贝,怎么了?柠柠说什么了吗?”
“放开我。”楚晗烦躁地反抗着沈木白的钳制,“还不是怪你。”
瞬间意识到是因为什么,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对自己亲妹妹和爱的女人,都感到很惭愧和抱歉,愧疚像从脚踝缠上身的毒蛇,让沈木白感到痛苦无力又后悔,可悔之晚矣,他只能尽全力去弥补过去对她们造成的所有伤害:“嗯,都怪我,我会去跟柠柠聊,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楚晗心烦地推拒着沈木白对她又一贯而不自知的强势霸道姿态,“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感觉到她明显不开心地抗拒,毕竟他还没有追到她,沈木白也不想急于求成,只好放开她:“好,等会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公司。”
虽然沈木白那张帅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显露,但是楚晗就是能察觉到他情绪细微的变化,知道现在的他也很痛苦,但安慰妥协的话语蔓延在唇边,却因为此时还未消散的烦闷,怎么都溢不出来。
瞥见坐在花坛边怔愣地老同学,车钥匙被重新揣进裤子口袋里,陆希昂吊儿郎当地走过去坐在楚晗的旁边,虽然不知道楚晗跟沈汐柠之间发生过什么,刚刚在病房,沈汐柠又跟她说了什么,但他还是安慰道:“柠柠现在的思维和行为都受到过去习惯性模式的制约,她现在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不是她所能控制的,情绪平静恢复过来后,她甚至还会反省自责,所以你没必要在意她现在的所有反应。”
“我知道,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错。”楚晗偏头瞥向陆希昂,“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柠柠是HSP,情绪强烈到很容易被他们误诊。”陆希昂凝望着前面经过他视线里三三两两,下楼晒太阳,散步赏花,休息的病人,语气平缓沉稳,“柠柠很抗拒待在医院,作为她的心理师,我给顾竞的建议是可以出院。”
楚晗也表示赞同道:“柠柠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待在医院里。”
——
沈木白再次回到病房时,顾竞刚好去办理出院手续,两个人因此错过。
柠柠没在病床上,也不在一览无余的病房里,厕所里也没有人。
沈木白冒火地拨通顾竞的电话,语气凌厉而不爽:“我妹呢?”
顾竞没回答沈木白,挂断电话就首奔三楼沈汐柠的病房,他没搭理一脸怫然不悦,怒斥他没看好人的沈木白,快速走到病房各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里去查看。
最后弯身在床板下看到蜷缩在墙头的沈汐柠。
看着顾竞毫不犹豫地跪地弯腰进去轻声安抚沈汐柠,沈木白漆黑的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置信,他跟顾竞从小就认识,也见识过他对待围绕在他身边各种女生冷淡又疏远的态度,更别说之前对待林听的恶劣态度。
他没想到顾竞天之骄子,与生俱来就刻在骨子里的自信从容,会让他在他身上竟看到了纡尊降贵,会让他甘愿如此卑微地去爱一个小女生。
顾竞温柔耐心地在小女生旁边抚慰了很久,沈汐柠才愿意从病床下出来。
顾竞揽过沈汐柠的身子,面无表情地避开沈木白试探过来的手。
沈木白厌恶地瞪视着顾竞:“你带我妹去哪?”
“出院。”
顾竞语气很冷淡,简洁到不想跟沈木白多说一句废话。
看着明显信任依赖着顾竞的沈汐柠,他实在没什么信心,再次问沈汐柠是选择跟他走,还是跟顾竞走。
装作无所谓得双手插兜,盯着自己漂亮又温柔聪明的妹妹被顾竞打横抱起离开的身影,他简首如鲠在喉,实在是忍不住,但最后还是认命般地憋出一句:“照顾好我妹妹!有什么事跟我联系!”
——
离开了医院,沈汐柠的情绪看似缓和了不少,她过分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侧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红绿灯的时候,顾竞抬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沉磁性的声线里,刻意有着松弛的温柔愉悦,希望她能够放松开心起来:“想不想吃蛋糕?”
沈汐柠没有回答顾竞,还是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不想回答他。
顾竞没再询问她,而是在科创公寓附近的商场停了车,他让沈汐柠乖乖在车上等他。
沈汐柠还是不说话,他倾身过去看她,她也只是急忙闭上眼睛不跟他对视,明显此刻不想搭理他。
顾竞低笑,微凉的薄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很快落下一吻:“我很快回来。”
等顾竞买好芒果蛋糕和奶茶回来的时候,沈汐柠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连睡着的姿势都很乖,顾竞微勾唇角,把蛋糕和奶茶放在后座,而后轻声关上车门。
沈汐柠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己经到了地下车库,下意识便问着顾竞:“怎么不叫醒我?”
她刚睡醒过来的声音,更显软软糯糯,像融化在牛奶里的粉色棉花糖,顾竞逗她:“万一叫醒你哭鼻子了怎么办?”
沈汐柠果然被逗笑,反驳起来:“我才没有那么爱哭!”
——
回到公寓,沈汐柠的情绪还是极其不稳定,她就像是在玩一种故意要惹顾竞生气的游戏,奈何顾竞情绪稳定到什么都依着她,就是不生气,也不发怒,温柔耐心到让她又开始闹各种小脾气。
之后又开始不让顾竞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哭。
在沈汐柠出了浴室后,又一次失控得把柜台上的玻璃花瓶砸在地面上,而试图去踩在碎片上时,顾竞温和的神色终于有了龟裂,他疾速过去把她抱了起来,他宁愿她伤害他,也不想她伤害自己。
顾竞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单膝跪地在她面前,漆黑如墨的眼眸,和她平视着,他看向她的视线,依然温和到像初春飘散的第一缕阳光,低沉磁性的嗓音,拖拉着心疼和宠溺:“柠柠,你可以砸这公寓里的任何东西,哥哥都不会生气,但别伤害自己好吗?”
沈汐柠在顾竞哥哥的眼眸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她垂眸落在他好看的脸上,声音里透着轻甜的温柔:“所以我伤害自己,哥哥会生气?”
顾竞温热的指腹在她柔软娇嫩的手背上,痞笑着问她:“柠柠想让哥哥生气?”
沈汐柠不说话,只是抬起手臂搭在顾竞的脖颈上,漂亮的脸颊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像扎破的氢气球,倏忽没了力,软绵绵到让人忍不住心软:“我困了。”
沈汐柠睡着后,顾竞才去到她房间的独立阳台,给陆希昂打去电话。
“她哭很正常,是抑郁的一种表现,但柠柠的抑郁不是一种心理和生理疾病,她只要能过了这个情绪混乱的阶段,她的心理以及认知水平会更高,你这段时间抽空多陪她,一定耐心包容点。”
顾竞:“需要你说。”
看好友还有打趣的心思,就知道他是在过度担心,不想给他增加什么烦恼,但陆希昂还是忍不住告诉他:“其实主要还是要靠柠柠本人想彻底摆脱痛苦的意志,如果走不出来,这种情绪闪回会伴随她一辈子。”
挂断电话,顾竞面无表情地凝望着矗立在黑夜里的高楼大厦,眼神冰冷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