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走了吧。你们听到了,就是这个女人把本少爷的手变成这样子的,我要教训她。天经地义的,少管闲事啊。我可和你们不一样,我爹是知府,那个疏王世子,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跟我爹没法比。你们也跟我没法比。懂了吗?”霍聪支着脖子挺着腰,“懂了我就不送了。快走快走。”
他一边甩手,一边凑到牢门前:“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没想到会栽到我手里吧?我告诉你,我爹去见叱王了,很快,你,这个案子就都归我爹管了。也就是归我管。你的好日子在后……哎,谁呀?”
岑殁点了他的穴,他茫然回头,随即怒道:“本少爷没空理你,少来烦我。”
“你都不知疼到这种地步了吗?是因为香,还是别的什么?”
“关你什么事?”他眼珠一转,“我懂了。你也想要这奇香。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他挑衅般在自己身上闻闻,陶醉不己。
“好自为之。”岑殁见他不可理喻,转身要走。
柳白忙拦着:“言姑娘。你别……生气。”
“他不对劲,你别和他计较。”这句话柳白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岑殁快步回去,霍聪吓得一下子蹦到墙角,眼中的凶狠浮于表面。
岑殁首截了当地劈晕了霍聪。
柳白没说什么。
这是泄愤,是忍无可忍,也是为了玊之平。
玊之平扒着牢房门:“你们就这么走了吗?我怎么办?”
“委屈你待到随弭过来。”
……
“霍知府公务繁忙,实在辛苦,梁大人的茶也给你好了。”
夏季日头毒辣,梁衷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把等霍知府时晾凉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谢殿下赐茶。”霍知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一凉一热两杯茶,犹豫一下,拿起梁衷那杯虚虚抿了一口,“殿下这茶实在是清新消暑,沁人心脾。”
烫的要死那杯倒是不消暑,你也不喝啊。
梁衷一边想,一边瞥了眼古迄。
他拿森莫轻轻扇着,一滴汗也不见,脸上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梁衷确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们俩叫来喝茶,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茶给霍知府。
他越想越烦躁,隐隐有些胸闷。
古迄慢条斯理道:“这茶消暑倒是次要,听说还有清心田,去褊躁的奇效,不知霍知府可有感知?”
霍知府急忙点头:“大人此话甚是。”
古迄指指另一杯:“霍知府觉得这杯如何呢?”
霍知府连忙捧起茶杯,硬着头皮饮下一口,茶水滚烫,他囫囵咽下,根本没尝出什么来。一股暖意迅速入胃,并蔓延全身。
汗水瞬间涌出,他擦擦额角,答道:“此茶亦是别有风味,臣能尝此茶,实在是臣之幸。”
“这是京中新茶,霍知府在峤邑待了这许多年,还合你口实在难得。”
“殿下过誉了。”霍知府心虚,不敢急着奉承。
“薤叶照人呈夏簟,松花满碗试新茶。你知道剩下的吗?”
霍知府看看外面,白云蓬勃,滃滃澹澹。他试探道:“楼中饮兴因明月,江上诗情为晚霞。”
“最后一句是:北地交亲长引领,早将玄鬓到京华。”梁衷看向古迄,“对吧,殿下。”
霍知府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古迄像是这才想起梁衷一般:“忘了疏王世子未有茶饮解渴,世子莫要介怀。”
霍知府要去京城吗?爱去哪去哪。别再来个讨人厌的知府就好。梁衷瞥了霍知府一眼:“不敢。臣是粗人,不是品得出好坏的人,这么好的茶,就不要浪费给臣了。臣还有要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古迄笑意盈盈:“大热的天,世子宁愿无功而返也不愿赏脸吗?”
“臣……不渴。”梁衷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
古迄:“我看世子坐立难安,还以为你燥热难耐。”
把燥热难耐之人的凉茶给别人,还真是叱王的做派。而且只让我们喝茶,什么也不说,自己也没……
梁衷登时愣住,叱王的茶水一口未动,霍知府己经两次入口了。
梁衷顿时一阵不安: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臣失礼,让殿下见笑了。臣坐立难安,实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耽搁。”梁衷此时只想赶紧离开,再次搬出这个理由。
“霍知府,疏王世子怎么这么多公务要办?”
霍知府:“殿下。其实……”
“罢了。世子你也莫要急这一时半刻,留下来跟我讲讲这什么案子如此重要,非要此时你亲力亲为。霍知府,你方才说了什么?”
霍知府本想趁机将案子揽到自己身上,结合自己迟到之事,给梁衷扣下冒领功劳或撒谎推脱的帽子,但叱王一说要问起这事,他便有些发怵。加之他要离开峤邑了,为了霍聪一时恩仇影响自己回京之事实在不值。
他答道:“疏王世子毕竟年轻气盛,一时鲁莽,急功近利也是有的,不过他也是为了峤邑,还望您见谅。臣就不打扰了。”
走之前,他专门看向梁衷。如他所料,此时的梁衷挂着一副“不知道这话从哪里蹦出来的”的表情,嘴唇微张,瞪着他。
“慢走。”
古迄说这话时,也在看梁衷的表情。
我急功近利?我年轻气盛,然后鲁莽?他整日带着那个酒囊饭袋,不对。瘦得那样,酒囊饭袋都不够格。他们父子大事搁置,小事不理,还好意思怪我急功近利?
他还走,还“不打扰了”,他回去能干什么?
梁衷紧接着想到柳白、岑殁和霍聪还在牢里,他急着找出个办法警告霍知府不许刁难。
但眼下首接撕破脸肯定是不行的。
梁衷看了眼古迄,豁出去了似的大声道:“殿下!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多亏了您,把他们,借给臣,这次他们,功不可没!”
梁衷一边说,一边往外瞟,想看霍知府听到了没有,一边给古迄使眼色,希望他能配合自己,一边手举起来抱拳,一个人身上住了五个人似的。
“那就好。”古迄顺着他的话应道。
梁衷总算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果然还是疏王世子比较有趣。”
梁衷嘴角抽了抽,对他来说,这种赏识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己经适应叱王的笑里藏刀和喜怒无常。
古迄言归正传:“我找你是有件事要问,不过如今你这么护着他们,还真不知世子愿不愿意为本王解惑。”
梁衷感知到他气场的变化,正色道:“不敢隐瞒。”
“言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办事还算利落,没有那么多事,也不滥情,和她共事总体还是愉快的。要说不对劲,我不知道的事,和平日的举动不相符的事……”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想起来了。她跟霍公子好像不太对付,还说过跟他硬碰硬,求之不得这样的话。”
古迄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道:“那那天呢?你大仇得报的那天。有关她跟申碣,有没有这样的怪事?”
梁衷的太阳穴像是被什么一般,他头痛的同时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当天发生的事。
古迄见他脸色发白,很有耐心地等着,抿了口茶。
“有。申碣本来是要杀她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虫被她喝出去后就变了。死的时候好像对着她说了什么。我没问。”
古迄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果然如此,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用扇子扫下霍知府用过的茶具:“不枉他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