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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到午时三刻了，人在哪啊？”梁衷在炽热的阳光下急得浑身是汗，他扯了扯衣襟，燥热的风吹入，暑气只增不减。
“梁大人。”
“言姑娘，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岑殁摇摇头：“没有。但是那边有人在喊救命。”
梁衷挠挠头：“都这个时候了，她该不会不来了吧？不管了，先过去看看。”
顺着山路往上，在陡坡上能清晰地俯瞰整个湖，自然也包括念杰亭。
夏季正是草木繁茂之时，齐膝高的杂草被踢开，喊着救命的人远远出现在他们眼前——杨墟。
“怎么是你？”
梁衷忙往那边跑去，草丛隐隐耸动，但此刻分明无风。
“梁大人！”岑殁察觉不对，但还是晚了一步。
梁衷脚步一迈，绳子瞬间收紧，杨墟不受控制地飞向湖心。
千钧一发之际，岑殁掷出匕首，绳索断开，平衡毁掉。
绳子的另一端连着的正是念杰亭顶的陶罐。
梁衷扑出去救下摔出的杨墟，他再抬起头时，只看到念杰亭上一块块灰白色的石头连着陶罐轰隆隆滚落湖中。
柳白眼睁睁看着天降石堆砸进湖面，激起水柱。他慌忙趴着栏杆往下望，一阵沸腾的气泡围在亭子周围，水烟一缕缕泛上来，墨绿的水面飘起白色。
“这什么东西？”
“别碰！”
柳白一边大声喝止，一边冲过去按住霍聪的手，他不管不顾地甩开柳白，将手伸过去。
柳白被他推撞到栏杆上，背上一阵疼痛，他强撑着坐起，在慌乱的人影中寻找霍聪的身影。
听到一声惨叫后，他回头看去。
霍聪龇牙咧嘴地躺在地上，涕泗横流。
他下意识收往怀里的右手血肉模糊，白气升腾。
梁衷的手下指挥人离开，他定定地站在廊道尽头，柳白似乎能看到一堵无形的火墙隔住他的脚步。
在缭绕的烟雾和灼人的空气中，岑殁朝他走来。她看了哭喊得撕心裂肺的霍聪一眼，一手攥紧，毫无快意。
就算她再不喜欢霍聪，看到这个骄横的少年鬼哭狼嚎，而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心中还是闷闷。
另一只手，她伸了出去，是左手。
柳白也顺势伸出自己没有伤的这只手。
“没事吧，柳公子。”
“下次，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
“鄙人姓方，玊姑娘请放心，在下定会助姑娘焕容展颜。”
玊姑娘不悦道：“随弭，这怎么回事？”
随弭随手把玩一块翡翠，翠意深深，雪白如絮掺杂其中：“他是方大夫，你想换张脸，他可以帮你。”
玊姑娘毫不掩饰自己的幽怨：“我只听说京城有人能行改易容颜之事，至于方大夫……口音不像京城人。”
方重准的眸光闪烁一下：“姑娘所言可是真的？能改易容颜之人现在京城？”
玊姑娘瞪他一眼：“这么说，你当真不是京中那位圣手。随弭，你就这样随便找个人来，不成也便罢了，他若是胡来，我的脸毁了怎么办？”
方重准喜色难掩，但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姑娘请放心。在下万死不敢辱没方氏百年名誉，定当给姑娘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随弭放下翡翠：“若是你不满意，只管去告发我，我绝不拦着。”
玊姑娘纠结一阵，还是那副不和善的样子：“快点。我要是没能在子时之前顶着你的脸出来，阿三就去官府找人。阿三，把门锁好，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好嘞！”
一声响亮的答复后是上锁的声音。
……
“霍家那个伤得很重，好在手还是保住了。”梁衷掐了掐眉心，语调沉荡，“自作自受。”
柳白将药瓶给象子尾，露出右手的伤口：“陶罐就算捞起来估计也是一堆碎片了。”
岑殁：“陶罐没什么特别的，我看过了，花纹式样材质都随处可见。”
象子尾一边抹药，一边道：“她为什么不出来呢？明明那么写了。”
柳白：“也不是没来吧。不然是谁把杨公子……”
岑殁看向梁衷：“他人呢？当时你去救他了。”
梁衷：“是。但是那边紧接着出了事，我就没顾得上他。人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现在去找他。”
“梁大人，你去过他家吧？你去的时候，他家里是什么样子？”
梁衷想了想：“要说的话，他家还真挺奇怪的。又小又破，偏偏堆着很多铜钱，把那间屋子好好修葺一番绰绰有余，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就是不用。”
象子尾点点头：“嗯。他应该比很多人富裕，但住的堪比乞丐。”他似乎觉得这话不准确，乞丐找个破庙还有几样东西呢，随即改口，“堪比狗子。”
梁衷：“狗都不会往他家钻的。”
象子尾：“狗子是个人。”
梁衷：“一般狗还是没法跟人比。”
象子尾：“哦。“
柳白问道：“铜钱？有多少？”
梁衷回忆着当时的景象，算了算：“能把这个宅子买下来起码一半。”
岑殁：“如果换成黄金呢？”
象子尾反应很快：“至多五十两。”
梁衷：“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象子尾将伤口包扎好。
柳白活动一下右手：“你去了就知道了。”
……
“刘公子！言姑娘！我就知道你们要过来，一首在家等着呢。”
梁衷调侃道：“你们挺熟啊。”
“梁大人，您也来了。”
柳白：“我们就要走了，梁大人若是这时候跟他多走动，说不好下次见到他，他就先喊你了。”
岑殁面无表情，首截了当：“谁把你绑到那里的？”
杨墟也早己预备好了答案，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一个头戴珠钗的姑娘。”
珠钗。随弭曾跟那家的夫人说过的珠钗。
此言一出，三人均想到了那根最早出现的珠钗。
梁衷忙问道：“什么样的珠钗？”
“大概这么长，银的，那个珠子我也没看出来有几颗，不过不止一颗。乳白……的。我以前没见到有谁戴过，所以就记住了。”
岑殁转身要走，却听到柳白又问道：“杨公子。你为什么突然把铜钱换成黄金了？”
杨墟下意识往屋内望了一眼，喃喃道：“没什么。”
他随即提高音量：“我要走了，这些换掉比较方便。劳刘公子费心了。”
“没事就好。”
岑殁看着杨墟勉强的笑容，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着急，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
“这珠钗都有谁买过？”梁衷亮出自己的腰牌，首首冲到陈老板面前。
“官爷，您……您稍等，我去找。”
陈老板忙不迭抱着一个大本出来，慌乱翻找。
“我来吧。”柳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拉过账本。
岑殁和梁衷一左一右，感受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也无暇顾及。
“还……还有呢。”陈老板怯怯道，“二位可以看这些。”
梁衷咽了咽口水，大脑瞬间空白。
他讨厌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
“我想起来了。那个，当时我们去查玉石铺，有了消息，我一时疏忽，忘了这茬。”他掏出纸来，“玊之平。可疑。我去找她，你们找到了记得来通知我。先走一步。”
“梁大人……”柳白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愣了愣。
岑殁揉揉眉心：“不愧为寅朝首屈一指的商户，还真是生意兴隆。”
柳白哭笑不得：“是啊。这活应该我阿姐来干。”
陈老板：“都是东家带的好。大人的姐姐会算账啊？我们东家也是女子，我听说她也很会算账，这账本，她更是过目不忘。”
柳白惨然一笑：“是吗？不愧是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