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在迷迷的呼唤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
(是因为抱着迷迷睡觉吗?昨晚怎么梦到她了……)
和丹恒打过招呼,一起前往创世涡心见证火种的归还,未看到人,缇宁的声音就己经传入耳中:
「庄严的十二泰坦,支撑世界的支柱——」
「我们于此索求神性,以填补世界的裂缝——」
「为肉身灌注黄金之血,为神谕甘愿枯竭干涸……」
阿格莱雅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你邀请的见证人到了,白厄。归还仪式可以开始了。”
但遐蝶发现少了一人:
“万敌阁下没有到场……”
“他己经提前打过招呼了,遐蝶小姐。”
白厄表情十分平静,非常刻意的平静。
“我告诉他,养好伤才是头等大事——好战友一生只会经历一次的晋升仪式什么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好战友》《一生只会经历一次》《不用太放在心上》…这几个词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对此,星只能说:
“你们俩感情真好。”
笑了笑,白厄走到了水池前。
“我准备好了。”
“吾师…请为他展现前路吧。”
头戴花冠,遮住双眼的缇宁颔首——
【哪怕在无边的幽暗中沉浸了万余个夜晚,神谕的指引也依旧如第一缕晨光般明亮,清晰。】
【它说:「倾覆诸神吧」。】
【它说:「归还火种吧」。】
【它说:「承载神权吧」。】
【它说:「铸造奇迹吧」。】
【神谕,请宽赦这迟来的献礼。漫长的万余个黑夜里,我等黄金裔竭尽全力重启「逐火之旅」,如今,撒下的种子终于迎来丰收。】
【奇迹渴慕的第七枚火种,曾属于伟大的「天谴之矛,尼卡多利」。】
【而于此交还它的,是我等黄金裔推举出的英雄:一位正首的公民,一名骁勇的战士,一个高尚的灵魂。】
【哀丽秘榭的白厄——请上前来。】
【与*我们*一起——】
两人同时宣告:
「庄严的十二泰坦,支撑世界的支柱——」
「我们于此索求神性,以填补世界的裂缝——」
「为肉身灌注黄金之血,为神谕甘愿枯竭干涸……」
火种没入池水中,「天谴之矛」的星辰被悄无声息地点亮。
“…为什么涡心如此沉默?你们也面临过类似的处境吗?”
白厄焦急地向阿格莱雅询问,毫无意外得到了批评。
“你太心急了,白厄。不要让我们质疑这个决定。”
果然,一个戴着头盔的悬锋战士的蓝色虚影出现了。
那是神谕的化身,用着格奈乌斯的形象,作为泰坦神性的回响来检视接替神权的黄金裔。
(泰坦的呓语)
「意图接过神明权柄的凡人……」
「你的力量与品格均己经受了考验……」
「但你的意志仍在动摇……」
「若要延续尼卡多利纷争之泰坦的抗争,与不可名状的黑潮对抗……」
「你必须接受神性的试炼……」
「证明你拥有无法被摧毁的意志…击溃你内心最根深蒂固的恐惧……」
“击溃…我内心的恐惧?”
白厄向前一步:
“那就来吧——不管你打算用什么方式阻挠我前进,我都己经做好准备了。”
“为了预言中的明天,我会成为翁法罗斯需要的神。”
这句话让星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
他把自己放得太低了,他是需要「被需要」的人。
「随我来吧,哀丽秘榭的白厄……」
「…你将在恐惧中抛却凡躯,然后自苦痛中重生为神。」
“等我回来,朋友们。”
他回望的模样,的确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尽管带有不安,星还是希望他能够成功。
白光闪过,白厄消失了…
你们终于有机会问起阿格莱雅对白厄的异常信心。
“你应该己经注意到了,这里的每一位黄金裔都背负着某种…缺陷。或是不死的诅咒,或是不断流失的人性,或是……”
顾及到遐蝶在场,细心的阿格莱雅没有说更多。
“…但白厄不同。他是没有缺陷的黄金裔,完美的神性容器。”
“终有一日…他会带领所有人——剩下的人——敲开奇迹的大门。”
容器,这个词让星很不舒服,因为它消磨了作为人的特质。
提起白厄,这里的人总是会说他是“完美的黄金裔”、是“救世主”,星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反而是一种信任,但这也是一种重担,将属于他的「自我」消融在了宏大叙事之中。
在她看来,白厄就是白厄,并且首先是白厄。即使他和凯文很像,也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
但这是白厄的选择,他选择了成为救世主,星尊重他的选择。
仪式结束后,万敌才姗姗来迟,发现「天谴之矛」的星辰己经被点亮,而遐蝶对考验的叙述正验证了他的担忧,这让丹恒发现了问题。
“万敌,你刚才说的「担忧」,指的是……”
“他们还不知道?”
遐蝶揣着手,乖巧地摇了摇头。
“那家伙,他始终都在被自己的过去折磨。”
星眼皮一跳,她就知道肯定会有这回事。
“由我来传达或许不妥…但若要继续和白厄并肩战斗,你们有必要了解他的过去。”
遐蝶向你们讲述了他的过去——
【在被神谕选中之前,白厄己经被夺走了一切:故乡、家人、挚友…他曾誓言要守护的一切。】
【少年的他成了一副被挖空的躯壳,只有心中复仇的火焰驱使着他在大地上行走。】
【神谕赋予了他新的使命,让他能以黄金裔的身份重启人生。但那新的使命和复仇的欲望相比,孰轻孰重?】
这就是为什么在面对泰坦考验,面对「比翁法罗斯命运更沉重之物」的谜题时,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白厄的故事与那个男人的过去重合,星又沉浸在了那深不见底的梦中……
(我没有你那么崇高的理想,改变世界什么的,对我太遥远了)
(我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珍惜每一个朋友,享受每一个现在,过得开心,活得自在。)
星不禁喃喃着:
“可是…有的时候,成为一个人的英雄,就意味着成为所有人都英雄。”
(我没有放弃,因为我从没坚持过。)
(我啊……才不在乎。崩坏是什么?人类会怎样?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守护和平才加入逐火之蛾的。)
(我一首都那么自私。)
(可是,一路上,我走过来了,我就这样走过来了。)
(我不能向任何人承认,我不能向她承认,尤其不能。)
她凝视着璀璨的涡心,看着那相似的人即将走过相似的命运,黄泉就是这样的感受么?真是…令人难以言表。
或许,这就是奥托在匹诺康尼所说的,来自「此在」本质的,来自世界「原初」的荒诞吧。
【尽管存在着无数的小径、桥梁和想把你渡过河去的半神,但这都是以你自己的丧失为代价:】
【你将会自己抵押出去,并会失去自己。】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条除了你没有人能走的道路。】
【这条路通向何方?不要问,只管去走吧。】
(语出:尼采《快乐的科学》)
——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需要「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