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血色记忆

雨冲刷着佛殿残破的檐角，江临川握紧婚书残页的指尖被雨水泡得发白。陆沉舟突然将他抵在韦陀像底座，染血的手指卡进他警服第二颗纽扣："阿川现在该知道，温绮年为什么要把婚书做成双生契了吧？""放开！"江临川抬膝顶向对方腰腹，却被陆沉舟扣住手腕按在青石供桌。檀木佛珠在两人纠缠间碾成碎末，混着温绮年骨灰的雨水在地面洇出曼陀罗花纹。穿香云纱的侍女突然从梁上垂落，腕间蛇骨镯擦着江临川耳际钉入木柱："小姐用骨灰做骰子时说过，六个点数代表你们三人纠缠二十年的..."她话音戛然而止，陆沉舟的弯刀己削断她半截发髻，露出后颈处与温绮年相同的莲花烙痕。"温绮年连贴身婢女都要做成替身？"陆沉舟扯开侍女衣领，锁骨处新鲜针孔排成北斗状，"看来她试药不止用我一个。"刀尖挑开蛇骨镯暗格，微型胶卷滚进满地血水里。江临川突然按住陆沉舟持刀的手："你八岁发烧那晚，父亲书房的监控..."他扯开对方领口，银牌在闪电中映出泰文"赎罪"，"陆夫人用这牌子哄你喝药时，我正躲在衣柜里发抖。"穿飞行夹克的男人踹开雕花窗，手中霰弹枪轰碎半截佛龛："沉舟少爷该回祖宅了！"他踢飞滚落的佛像头颅，中空颅腔里掉出泛黄的信笺——正是江父殉职前最后的情报。陆沉舟突然将江临川拽进怀中，子弹擦着他肩胛没入青砖墙："阿川当年在码头替我挡刀，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扯开衬衫露出肋下针孔，"这些喂毒的伤口，和你父亲审讯犯人用的手法一模一样？""小心！"江临川旋身将陆沉舟扑倒，三枚铁菩提擦着他们发梢嵌入供桌。穿橙色僧袍的杀手从藻井跃下，尾指断口处镶着金环："江警官不想知道令尊怎么死的吗？"他甩出半截警用皮带扣，边缘沾着陈年血渍。暴雨裹着咸腥海风灌进佛殿，江临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杀手突然扯开僧袍，腰间二十七个骨灰坛纹身组成曼谷湾航海图："令尊的骨灰..."他枯手指向温绮年碎裂的骨灰盒，"和温小姐的掺在一起呢。"陆沉舟突然夺过霰弹枪轰碎杀手膝盖："阿川别听他的！"他染血的掌心覆上江临川后背，"你记不记得十西岁生日，我们在湄南河..."枪管突然调转向自己心口，"当时你要是不推开我..."穿白色孝服的老嬷嬷踩着尸骸走近，怀中襁褓发出猫崽似的哭声："沉舟少爷可认得这个？"她掀开染血的绸布，婴儿脖颈银牌刻着"1983.4.15"——正是江临川母亲失踪的日期。江临川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击碎韦陀像手中的金刚杵。陆沉舟趁机钳住他手腕，舌尖舔过滚烫枪管："阿川开枪时手抖，是想起温绮年吞枪的样子了？"他忽然扯开衬衫，心口陈年刀伤拼出江临川的警号尾数。"够了！"江临川挣开桎梏，断簪在陆沉舟颈侧划出血线，"从父亲选择你开始..."他扯断对方颈间银链，牌面翻转露出江父年轻时的证件照，"我们就注定要死一个。"穿藏青警服的中年男人突然破门而入，手中档案袋淋着血雨："江警官涉嫌勾结黑帮，即刻停职！"他甩出手铐的瞬间，江临川看清他领口别着的翡翠袖扣——正是温绮年葬礼上遗失的那对。陆沉舟突然低笑出声，染血的佛珠碾碎在掌心："陈警司当年往湄南河抛尸时，用的也是这副手铐吧？"他踢开滚落的骨灰坛，坛底烙着警局编号，"温绮年偷换的尸检报告，还在你保险柜第三层？"暴雨在佛殿外形成血色帘幕，江临川的视线突然模糊。温绮年耳语般的粤语童谣在颅内回响，与陈警司此刻哼唱的调子完全重合。他握枪的手突然被陆沉舟按住，子弹穿透陈警司肩胛，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半枚带齿痕的翡翠骰子。"阿川现在该明白了。"陆沉舟将他推向暗道入口，染血的绷带在门框留下掌印，"温绮年用命换的局，要我们三个都..."话音未落，穿橙色僧袍的杀手从梁上跃下，弯刀劈开雨幕首取江临川咽喉。江临川反手拧断杀手手腕时，摸到他尾指金环内侧的刻字——正是父亲警用配枪的编号。暴雨冲刷着满地血水，温绮年的钻石婚戒在尸骸间闪着冷光，戒圈内侧的划痕突然与断簪裂痕拼成完整并蒂莲。陆沉舟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染血的下巴抵在他肩窝："那年台风夜你发烧说胡话..."他扯开江临川领口，锁骨处胎记在闪电中泛着青紫，"喊的到底是'沉舟哥'还是'绮年姐'？"佛殿外突然响起螺旋桨轰鸣。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踹开残破木门，手中冲锋枪扫射满地骨灰，他踢飞温绮年的骨灰盒，灰烬里露出半张烧焦的出生证明——父亲签字栏并列着江父与陆夫人的名字。江临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陆沉舟突然将他扑向供桌下方，子弹擦着他们头顶没入青砖墙。在檀香与血腥味交织的黑暗中，江临川摸到陆沉舟后腰的旧伤疤——十六岁那年他背着他爬出毒气室时，指甲留下的月牙形疤痕。"阿川现在有两个选择。"陆沉舟咬开手雷保险栓，唇瓣擦过他耳垂，"要么跟我下地狱..."他忽然将某个冰凉的金属物塞进他掌心，"要么对着这里开枪。"染血的手指按在自己左侧第三根肋骨下方，正是江临川警徽悬挂的位置。暴雨裹着温绮年的骨灰在佛殿内盘旋，江临川握紧掌心的长命锁。锁面"长乐未央"的篆文突然裂成两半，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照片——襁褓中的双生子脐带缠着警用对讲机电线，背景里的铁窗与陆家祖宅地牢完全吻合。穿橙色僧袍的杀手突然集体涌入佛殿，手中弯刀组成莲花阵。陆沉舟旋身将江临川护在墙角，后背硬生生接下三记劈砍："阿川记不记得..."他咳出血沫，指尖描摹对方眉骨，"你说要当警察那晚，我在芭提雅码头..."江临川突然扣动扳机，子弹穿过陆沉舟肩胛击中杀手眉心。暴雨顺着残破的穹顶浇在两人身上，混着血水的雨水在地面汇成曼谷湾航海图，温绮年的钻石婚戒正卡在马六甲海峡的位置微微发颤。"沉舟哥..."江临川的枪口突然调转，抵住自己太阳穴，"我们该去找绮..."话音未落，陆沉舟徒手攥住滚烫枪管，掌心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龙涎香弥漫开来。佛殿外突然亮起刺目车灯。穿白色西装的温家律师撑着黑伞走近，伞骨滴落的雨水泛着翡翠色："遵照温小姐遗嘱，两位若在泼水节前..."他突然掀开公文包，二十七个微型骨灰坛排列成心形，"未能解开双生契，这些遇害者的遗骨将永远沉入湄南河。"暴雨在黎明时分转为细雨。江临川站在满地狼藉中，看着陆沉舟的背影融进青灰色晨雾。温绮年的婚戒在他掌心发出最后一声悲鸣，翡翠彻底碎裂的瞬间，滚出张字迹娟秀的纸条——"我赌你们谁也舍不得杀谁。"